第3章 血月下的交易
血月如同一滴凝固的鲜血悬在树冠上方，将迷雾森林边缘的黑市染成暗红。宋逸尘贴着腐木的阴影挪动，指尖划过腰间半透明的风刃——这是苏九璃用竖琴魔力编织的隐匿结界，能将他的气息与周围的元素波动融为一体。前方百米处，十二盏骨灯围成的光圈内，戴青铜面具的黑市商人正举着鎏金托盘，托盘中央躺着半块焦黑的碎瓷，表面流转的赤金纹路像跳动的火焰。
“火焰圣杯第三残片，”商人的声音混着骨头摩擦的轻响，“能让三流火法师施展出禁咒‘焚城之炎’的神器碎片——当然，前提是你能承受圣器反噬。”他话音未落，阴影里突然窜出三道黑袍身影，袖口翻卷间露出缠绕着触手纹身的小臂，正是宋逸尘在议会典籍里见过的深渊教团标志。
交易现场瞬间炸开。左侧摊位的毒药师抓起紫水晶瓶砸向教团成员，腐蚀性毒液在半空就被黑色雾气吞噬；右侧的矮人锻造师挥动符文战锤，却见战锤轨迹突然扭曲，像陷入无形的泥潭。宋逸尘瞳孔骤缩，他“看”见那些黑袍周围的元素粒子正在崩解，本该活跃的火元素分子如同被抽走灵魂的空壳。
“是虚无领域！”苏九璃的传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少女藏在三百米外的树杈间，竖琴琴弦泛着微光，“深渊教团用祭品魔力制造的空间裂隙，会吞噬所有元素能量——用你的链闪试试！”
宋逸尘不再犹豫，掌心凝聚的雷光骤然炸开。三道青紫色电蛇划破血月光幕，却在触碰到教团成员的瞬间如泥牛入海，那些黑袍表面泛起的涟漪，竟将链闪的电能转化为滋养领域的黑雾。最近的教徒发出沙哑的笑声，指尖弹出的触手状黑影直奔他面门，空气中弥漫的腐尸气息让宋逸尘胃袋翻涌。
千钧一发之际，竖琴的颤音撕裂夜空。苏九璃指尖流淌的青色光芒在虚空中织成蛛网，每个音符落点都激起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虚无领域的黑雾如同被火灼烧的油脂般滋滋作响。“他们的领域节点在心脏位置！”她的声音带着魔力透支的颤抖，“用风刃切开黑雾——我撑不了太久！”
宋逸尘借力蹬向身边的巨树，风刃在掌心凝聚成螺旋状的青色光刃。当他劈开第一重黑雾时，终于看见黑袍下的真容：苍白的脸上爬满珊瑚状的黑色纹路，心口位置嵌着枚跳动的灰黑色核心，正是领域的能量源。光刃划过核心的瞬间，教徒发出非人的尖啸，整个身体化作黑雾消散，却在消失前将残片拍向同伴。
“抓住残片！”宋逸尘大吼着冲向托盘，却见剩余两名教徒已将碎瓷握在掌心。其中一人突然将残片按在胸口，珊瑚纹路瞬间蔓延至手臂，他的手掌竟化作燃烧的火刃，劈向试图阻止的矮人锻造师。高温灼烧的气味中，宋逸尘清晰“看”见残片内的火元素正在失控，那些赤金纹路不再是圣杯的符文，而是某种召唤阵法的轮廓。
苏九璃的竖琴突然发出破音。最后一层虚无领域在她强行催动下崩解，少女从树上跌落，唇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锁骨处的银叶纹身。宋逸尘心头一紧，风刃本能地扫向逼近的教徒，却在转身时看见最危险的一幕——黑市商人不知何时退到光圈边缘，手中握着的不是托盘，而是柄刻满深渊符文的短刀，刀刃正对准他后心。
“叮——”
水晶碎片的清鸣盖过血月的呼啸。宋逸尘额头上的预言残片突然发出强光，风火魔力在瞬间达成诡异的平衡，他转身时挥出的竟不是单一的风刃或火舌，而是青红双色交织的螺旋刃。短刀在接触的刹那爆成齑粉，商人的青铜面具也应声碎裂，露出底下爬满鳞片的半张脸——那是被深渊之力侵蚀的征兆。
“聪明的小子，”商人沙哑地笑着，趁乱将某件东西塞进宋逸尘掌心，“圣杯残片里的坐标指向混沌裂隙…告诉守墓人，第十七次轮回的钥匙在他左手无名指的伤疤里。”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膨胀成黑雾，其中裹挟着数十枚淬毒的骨钉，直奔呆滞的宋逸尘面门。
“小心！”苏九璃的竖琴横在胸前，琴弦爆发出刺耳的高音。音波震碎了大部分骨钉，但仍有一枚擦过宋逸尘的左臂，留下焦黑的灼痕。他顾不上疼痛，摊开掌心，那里躺着从商人手中抢来的圣杯残片——此刻残片表面的赤金纹路已完全改变，原本的火焰图案竟组成了星图，中央闪烁的光点正是迷雾森林的位置，而在星图边缘，用上古元素语刻着“混沌裂隙·第三象限”的字样。
最后一名教徒的崩溃成为混战的句号。当他的核心被宋逸尘的双色刃击碎时，虚无领域彻底崩塌，黑市的幸存者们趁机作鸟兽散。宋逸尘踉跄着扶住摇摇欲坠的苏九璃，发现少女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弹奏着安抚魔力的曲调，祖母绿的眼眸里映着他额头上跳动的金纹。
“他们为什么要争夺残片？”苏九璃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树叶，“圣杯不是用来汇聚火元素的圣器吗？”
宋逸尘盯着残片，突然注意到在星图坐标的下方，还有行极小的蚀刻画——那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将剑刺入祭坛的场景，祭坛上刻着的十二道纹章，竟与他在预言水晶中看到的元素圣器轮廓完全一致。“商人说的混沌裂隙，可能和圣器的真正用途有关，”他沉声开口，“还记得水晶碎片里的记忆吗？十八道裂痕组成的星图…或许每块圣器残片，都是打开某个裂隙的钥匙。”
苏九璃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烫痕：“你刚才用了风火融合的力量，”她的眼神带着担忧，“魔力刻印的红色纹路蔓延到小臂了，再这样下去…”
远处传来铁甲碾压落叶的声响。议会的追兵显然被混战的魔力波动吸引，探照灯的白光已经扫过西侧树林。宋逸尘将残片收入随身携带的魔能布袋，布袋表面的避雷符文突然亮起——这是他用实验室偷来的材料制作的简易储物装置，此刻却在残片的影响下发出蜂鸣。
“走，”他拽着苏九璃躲进灌木丛，指尖凝聚的风系魔力在地面制造出反向气流，掩盖足迹，“商人最后提到的‘守墓人’，应该和议会大魔导师艾格文有关，我在实验室的禁书里见过这个代号…他们可能知道圣器轮回的真相。”
血月渐渐被乌云遮蔽，当两人消失在迷雾深处时，方才激战的空地中央，那滩被风火魔力灼焦的土地突然浮现出全新的纹路。那些纹路不是自然形成的焦痕，而是清晰的元素符文，拼出的正是“第十七次轮回开始”的上古警示。而在更远的阴影里，戴着完整青铜面具的身影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袖口滑落的，正是宋逸尘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刻满风火纹章的断剑残片。
“第十七世的圣裔，”面具下的声音混着冷笑，“你以为抢到圣杯残片就能解开谜题？混沌裂隙里沉睡着的，可是连元素领主都不敢触碰的禁忌——”他抬手，掌心躺着与宋逸尘相同的残片，只是表面的星图坐标指向完全相反的方位，“当十二块残片在血月重合之日，开启的不仅是裂隙，更是你们圣裔血脉的最终审判。”
晨雾升起时，残留在现场的只有半枚碎裂的青铜面具，边缘的缺口处，隐约能看见“守墓人”三个字的古老刻痕。宋逸尘不知道，他在混战中塞进怀里的，除了圣杯残片，还有黑市商人临死前塞给他的小纸条，上面用深渊语写着：“去找戴铁手套的哑巴铁匠，他的锻造台刻着第一次轮回的裂痕。”而此刻，这张纸条正在他的口袋里发烫，与额头上的水晶碎片产生着微弱的共振。
前路在血月的余韵中蔓延，宋逸尘握紧苏九璃的手，感受着少女掌心传来的、与竖琴琴弦同频的震颤。他们不知道下一个交易地点会有怎样的陷阱，也不知道深渊教团的触手究竟伸有多远，但手中的圣杯残片在发烫，像在催促他们走向更深的黑暗——那里有圣器的真相，有轮回的起点，更有十七世前就定下的、关于元素圣裔的最终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