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请节哀。”

这是今天来到冬宜面前，对她说这句话的无数个人之一。

只因前天晚上凌晨因车祸去世的男人是她相恋12年的男友，原本就在这个月末，他们应当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可因为司机酒后开车使她的未来成了泡影。

要说伤心吗？理应是伤心的。那可是她相恋的人，如今再也不能够感受其温热的体温，也无法感受到胸腔内震动的心跳，有的只是小小棺椁里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就在昨天早晨，在医院的长廊处的长椅处醒来时，她看见本该躺在太平间的男友竟奇迹般地坐在自己的身旁，打着盹。

冬宜不禁愕然，她凌晨见过他的尸体，面容被撞毁的认不大清楚了。可眼前的人就像是昨天早晨同自己告别般的模样，丝毫未改变。

没有沾血的衣裳，也没有残破的肢体，他就这样好好地坐在冬宜的身边。

冬宜心底肯定，这绝对不是她的男友，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心脏处传来的律动真真切切地告诉她，他是霍涟。

冬宜伸手去触碰他，手指却穿过他的身体，接触冰冷的空气，她感受不到指尖传来的异样。

可那又如何？他现在就在你身边。

这个认知让冬宜心底再次激起名为幸福的火花。

她用手指细细地描绘着他的脸庞，像是画家细致地打磨一件自己满意的作品。

许是她手指划过激起空气的流动，他醒了过来。

如往常般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冬宜，唇角泛起名为甜蜜的弧度。

不过这种平静的幸福并没有在两人之间持续多久，冬宜脸上的担忧的神色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到医院里来了？”

他着急忙慌地来寻冬宜的双手，企图通过双手相握的方式来给她点温暖。

穿过她手心的那一瞬，冬宜只觉感到一股刺人的冰冷，像是动物本能感到恐惧时从尾椎骨处向颈椎蔓延的冷意。

“怎么会这样？”

“出了什么事？”

霍涟同样看到了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

冬宜看着霍涟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但并不急着告诉他昨晚的一切。

而且似乎他已经忘记了昨晚痛苦的一切。

冬宜只是眼含热泪地看着他，期望这幸福的一刻不要再被残忍的上帝给收走。

“别哭啊。”

“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

他又抬手来擦冬宜顺着眼眶流下脸颊在下颌处聚集成珠的泪水。

看着又一次的触碰失败，他就像是被困在牢笼中的困兽，苦于找不到出口。

不知何时，她的声音已然变得哽咽。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见女友终于搭理自己，他像是从枷锁中被解放出来，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光亮。

“记得，我不是去上班去了吗？”

“对了，我给你带的那家糕点呢？你不是最爱吃了吗？我可是刚好赶在了最后一份！”

他的脸上浮现出求夸奖的表情，眼睛半眯，将脸凑近冬宜，祈求以此来获得她的吻。

见她并没有如往常般亲吻上来，他疑惑地睁开眼。

冬宜的表情算不上好，并没有欣喜的神色。

想着在凌晨被叫到案发地时的一切，他所给她带的那份糕点，早将身体捐献给了货车那巨大的车轮，在一瞬间化为了残渣。

一辆车带走了两样她的最爱。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冬宜想她不会再光顾那家店了

“因为是最后一份，所以味道算不上好吗？”

“下次我会早点去的，争取买到新鲜出炉的糕点。”

男友不知她为何而哭泣，也不懂她九曲回肠般的愁思，只当冬宜是同往日一般因味道不算好在闹小脾气。

“所以，告诉我好吗？”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到医院里来了？”

面对男友亲切的询问，冬宜的脑海里有的只是挥之不去的他那面目全非的模样。

“你出了车祸......”

冬宜终究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索性闭上了双眼，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流过。无声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谁都没去打破。

“怎么会......”

他不可置信的声音在冬宜耳边响起，倒又将她勾回那残忍的一幕。

她并未答话，只是沉重地点点头。

“不可能！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