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下誓言
晨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缝隙洒落，叶青衣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她在山洞里守了一夜，墨炎却再未回来。那卷神秘的”人类观察日志”随他一同消失，只留下满地疑问。
“青瑶...玄阳龙族...任务...”叶青衣轻声念叨着这些零碎的线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仿制太阴镜的边缘。镜面冰凉，映出她眼下的青黑。
洞外传来脚步声，叶青衣立刻警觉地站起，寒月簪滑入掌心。
“叶师妹？你在里面吗？”是林霜的声音。
叶青衣松了口气，拨开藤蔓走出山洞。林霜站在不远处，晨露打湿了她的裙角，显然已经找了很久。
“师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还问我？”林霜快步上前，”全门派都在找你！掌门大发雷霆，说你擅自离山...“她突然压低声音，“昨晚后山有打斗痕迹，还有血迹，是不是...”
“我没事。”叶青衣打断她，“只是出来散心，不小心睡着了。”
林霜明显不信，但也没多问：“走吧，今日是仙门大比决赛，掌门命所有弟子到场观战。”
叶青衣这才想起，今日确实是大比最后一天。她在毒龙涧受伤后，原本的赛程被调整，由另一位师姐顶替。没想到转眼已到决赛日。
“我换身衣服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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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门的比武场人头攒动。叶青衣换了一身崭新的月白色弟子服，站在人群边缘，目光不断扫视四周——墨炎说过会再来云清门，会不会就藏在某处？
“肃静！”玉清子的声音传遍全场，“今日将进行仙门大比最终对决，由玄天宗凌霄，对阵青霞派柳含烟。”
比武台上，凌霄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他的对手是个身着淡青色罗裙的少女，手持一柄细剑，气质清冷。
叶青衣心不在焉地看着比试，思绪却飘回昨夜墨炎龙化的场景。那些金鳞、竖瞳，还有他昏迷时呼唤的名字...突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转头望去，比武场最外围的松树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是他！”叶青衣心跳加速，悄悄退出人群，向那棵松树跑去。
树后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着一枚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叶青衣弯腰拾起，鳞片触手温热，仿佛还带着主人的体温。她小心地将其收入怀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喜欢我的礼物吗？”熟悉的声音让叶青衣浑身一颤。
她猛地转身，墨炎就站在三步之外，一袭黑袍纤尘不染，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阳光下，他眉心的金纹比往日更加明显。
“你！”叶青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挤出一句，“你的伤...好了？”
墨炎微微颔首：“龙族恢复力比人类强得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关于昨晚的事...我欠你一个解释。”
叶青衣抱臂而立：“我洗耳恭听。”
“这里不安全。”墨炎环顾四周，“跟我来。”
他领着叶青衣绕到比武场后方的一座小亭中。从这里能看到比试，却又不会被轻易发现。墨炎在亭柱上轻拍几下，一道隔音结界悄然展开。
“首先，我为昨晚的失控道歉。”墨炎直视叶青衣的眼睛，”灵力暴走对龙族而言是极其危险的状态，若非你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叶青衣不为所动：“重点。”
墨炎苦笑一下：“好吧。我是玄阳龙族的后裔，这一点你已经猜到了。但我并非纯血龙族，而是半龙半人之体，这也是为什么我能以人形长期活动。”
“那个青瑶呢？”
“她是我师姐，也是上一任'守望者'。”墨炎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千年前那场大劫，玄阳龙族几乎灭族。幸存者隐入秘境，只留下少数'守望者'在外界活动，监视可能威胁龙族的势力。”
叶青衣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所以接近我...是你的任务？”
墨炎没有立即否认：“最初是的。玄阴宗近年来四处搜寻与太阴镜相关的线索，而你...身具太阴灵体，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这个答案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叶青衣心脏。她强忍酸涩，硬声道：“那我应该感谢你的'保护'了？”
“不。”墨炎突然上前一步，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炽热气息，“后来情况变了。在毒龙涧那三天...我发现自己无法再把你仅仅当作任务目标。”
叶青衣呼吸一滞，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黑眸中闪烁的金光此刻格外明亮，仿佛有火焰在深处燃烧。
“什么意思？”
“意思是...”墨炎的声音低沉下来，“我违背了守望者的第一条戒律：不与人类产生情感纠葛。”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叶青衣心头。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幸好，一阵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打破了亭内微妙的气氛——比武台上，凌霄刚刚击败对手，赢得了仙门大比第一名。
“我得回去了。”叶青衣后退一步，“赛后还有颁奖仪式...”
墨炎点点头，撤去隔音结界：“小心玄阴宗的人。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等等。”叶青衣叫住转身欲走的他，“你给我的那枚鳞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墨炎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在龙族文化中，赠予鳞片代表...信任与承诺。”
说完，他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叶青衣站在原地，怀中的鳞片似乎变得更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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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仪式结束后，叶青衣被玉清子单独召见。掌门静室内，香炉青烟袅袅，玉清子正在闭目打坐。
“弟子拜见掌门。”叶青衣恭敬行礼。
玉清子缓缓睁眼：“听说你昨晚去了后山？”
叶青衣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弟子心情烦闷，出去走走。”
“见到那位墨公子了？”
这个问题直截了当，让叶青衣措手不及。她犹豫片刻，决定部分坦白：“见到了。他...告诉我一些关于玄阴宗的事。”
玉清子目光如电：“比如？”
“比如他们正在寻找太阴镜，而弟子身上的太阴灵体...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叶青衣小心观察掌门的反应。
玉清子神色不变，只是手指微微收紧：“他还说了什么？”
“没说太多。”叶青衣斟酌着词句，“掌门，太阴镜...究竟与我有什么关系？”
静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玉清子轻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她起身从密室中取出一本古籍，“你可知为何云清门创派祖师能以太阴镜为镇派之宝？”
叶青衣摇头。
“因为祖师本人就是太阴灵体。”玉清子翻开古籍，指向一幅画像，“这种灵脉千年难遇，与太阴镜同源共生。持镜者若是太阴灵体，能发挥出镜子的全部威能。”
画像上的女子眉目如画，额心有一点月形印记，与叶青衣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所以玄阴宗...”
“他们想复活上古魔尊'幽蚀'。”玉清子冷声道，“而太阴镜是封印魔尊的关键。若得太阴灵体相助，他们甚至能反利用镜子的力量，提前解开封印！”
叶青衣如坠冰窟：“那我...”
“你自小被养在云清门，就是为了保护你。”玉清子的语气软了下来，“可惜百密一疏，还是让玄阴宗发现了你的存在。”
叶青衣突然想到什么：“掌门，您给我的太阴镜...是假的？”
“真品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玉清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位墨公子...他认出是赝品？”
叶青衣点点头：“他说真品背面应有七道月纹。”
玉清子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只有玄阳龙族才知晓这个细节。”
“您知道他的身份？”叶青衣惊讶地瞪大眼睛。
“从他第一天出现在云清门附近，我就有所猜测。”玉清子轻抚长须，“玄阳龙族与太阴镜渊源极深。当年封印魔尊，正是龙族与太阴灵体联手所为。”
叶青衣脑中灵光一闪：“所以墨炎接近我，是为了...”
“阻止玄阴宗的阴谋，这是龙族守望者的职责。”玉清子突然话锋一转，“但你须谨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龙族寿命以千年计，对他们而言，人类不过匆匆过客。”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叶青衣心头。她想起墨炎提到的”戒律”，想起那个名叫青瑶的龙族师姐...掌门说得对，龙族与人类，终究是两个世界。
“弟子明白。”她低声道。
“去吧。”玉清子挥挥手，“三日后将举行庆功宴，各派精英都会出席。届时务必小心，我怀疑玄阴宗会有所动作。”
叶青衣躬身退出，心中却五味杂陈。墨炎对她究竟是职责所在，还是真如他所说，已经超越了任务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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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叶青衣几乎翻遍了云清门的典籍，寻找一切与玄阳龙族有关的记载。大多数书籍只有只言片语，称其为”早已灭绝的上古神族”。直到她在禁阁角落发现一本残破的《九州异闻录》，才有了突破性发现。
“...玄阳龙族，性烈如火，可化人形。其血金黄，其鳞不摧。每逢月圆之夜，需归本返原，否则灵力暴走，有焚身之危...”
叶青衣指尖轻抚这段文字，突然明白为何墨炎那晚会在瀑布下修炼——月圆将至，他必须释放龙族本性！
继续翻阅，她发现了一则更惊人的记载：
“...龙族守望者，世代单传。上任逝，下任生。守望之责，护人族与龙族之平衡。若有违逆，必遭龙焰反噬...”
书页边缘还有一行小字注释：“青瑶仙子，末代守望者，因与人类相恋而触犯戒律，殁于昆仑之巅。”
“青瑶...”叶青衣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泛起莫名的酸涩。所以墨炎的师姐是因为爱上人类而死的？这就是他所说的”戒律”？
正当她沉思之际，一片薄如蝉翼的东西从书页间滑落——那是一片金色的龙鳞，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叶青衣好奇地拾起，鳞片刚触及她的皮肤，体内的太阴灵力突然沸腾起来！
一股清凉强大的力量顺着手臂流入丹田，叶青衣惊骇地发现自己的修为在瞬间提升了一大截！更神奇的是，鳞片上的金光逐渐渗入她的指尖，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这...”叶青衣慌忙检查全身，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体内灵力变得更加精纯，运转起来如臂使指。
她将《九州异闻录》藏好，匆匆离开禁阁。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等候多时的林霜。
“师妹！找你半天了。”林霜拉着她就走，“庆功宴提前到今晚了，掌门命所有人做好准备。”
“今晚？为什么提前？”
林霜压低声音：“听说玄阴宗正在集结人马，可能要对我们不利。掌门决定趁各派精英还在，先发制人。”
叶青衣心头一紧——墨炎知道这个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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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云清门张灯结彩，看似一派喜庆。但细心的弟子会发现，巡逻人数增加了三倍，所有出入口都有长老把守。
叶青衣一袭淡紫色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朴素中透着清雅。她随云清门弟子一同入席，目光却不断扫视四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宴席过半，凌霄作为大比魁首向各派敬酒。当他走到云清门这边时，特意在叶青衣面前停下。
“叶师妹，久闻大名。”他举杯微笑，“那日比试，你那招'星河倒悬'着实惊艳。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叶青衣勉强一笑：“偶然从古籍中学得，让凌师兄见笑了。”
凌霄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是吗？那古籍可否借我一观？那剑招与我玄天宗失传的'天璇剑法'极为相似...”
“凌师兄，”林霜突然插话，”掌门有请。”
凌霄只得告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青衣一眼。她松了口气，却听到耳边传来墨炎的传音：“小心凌霄，他身上有玄阴宗的气息。”
叶青衣心头一跳，用眼角余光瞥见墨炎不知何时已混入宾客之中，扮作一个普通散修。两人目光隔空相接，墨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宴席进行到高潮，玉清子起身宣布：“为贺仙门大比圆满结束，老朽特备'月华露'一杯，赠予魁首。”
侍者捧上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中液体皎如月光，散发着清冽的香气。凌霄面露喜色，这可是能提升修为的珍品！
就在他伸手欲接时，墨炎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不可！杯中有毒！”
全场哗然！凌霄脸色大变，猛地后退数步。玉清子面沉如水：“这位道友何出此言？”
墨炎不答，直接打出一道金光击中水晶杯。杯子应声而碎，月华露洒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大洞，冒出缕缕黑烟！
“蚀魂散！”有识货的长老惊呼，”触之即死！”
场面瞬间大乱。凌霄指着玉清子厉声道：“好个云清门！竟想毒杀各派精英！”
”荒谬！”玉清子怒喝，“这绝非老朽所为！”
叶青衣立刻明白了——有人栽赃！她刚要出声，却见凌霄突然扯下脸皮，露出另一张面孔——正是那日被她击败的玄阴宗赵无痕！
“玄阴宗弟子听令！”假凌霄高喊，”云清门意图不轨，格杀勿论！”
数十名伪装成各派弟子的玄阴宗门人同时发难，宴会顿时变成战场！叶青衣祭出寒月簪，与林霜背靠背迎敌。
混乱中，她看到墨炎如鬼魅般穿梭于敌阵，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地。他刻意压制了龙族特征，只用人类修士的手段战斗，但那双眼睛里的金光却越来越盛。
“叶青衣！小心身后！”墨炎的警告突然传来。
叶青衣猛地转身，正好看到假凌霄手持一柄漆黑匕首向她刺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墨炎挡在她面前，徒手抓住了那把匕首。黑色液体顺着匕首流到他手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玄阴毒！”叶青衣惊呼，“你...”
墨炎面不改色，手上金光大盛，硬生生将匕首捏碎！假凌霄见势不妙，抛下一枚烟雾弹遁走。其他玄阴宗弟子也纷纷撤退，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清门一片狼藉，所幸伤亡不大。玉清子立即下令开启护山大阵，同时派人追击逃敌。
叶青衣顾不上其他，一把拉过墨炎的手检查伤势。他的掌心被腐蚀得血肉模糊，金色血液缓缓渗出。
“需要立刻解毒！”她急声道。
墨炎却摇摇头：“龙血可解百毒，不碍事。”果然，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玉清子走过来，深深看了墨炎一眼：“多谢道友相助。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墨炎点头，随玉清子走向静室。临走前，他回头对叶青衣轻声道：“子时，后山瀑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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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叶青衣如约来到后山瀑布。月光如水，将瀑布染成银白色。墨炎已经等在那里，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眉心的金纹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格外醒目。
“掌门跟你说了什么？”叶青衣开门见山。
墨炎望着瀑布：“她告诉我太阴镜的真正下落，以及...关于你身世的真相。”
“我的身世？”叶青衣心跳加速，“我不是孤儿吗？”
“你是玉清子的亲传弟子不假，但你的太阴灵体并非偶然。”墨炎转身面对她，“二十年前，玉清子在昆仑之巅发现了一个婴儿，身边只有半面太阴镜...”
叶青衣如遭雷击：“你是说...”
“你是上一任太阴灵体与某个修士的后代。”墨炎轻声道，“你母亲生下你后不久就去世了，死因...与玄阴宗有关。”
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世之谜让叶青衣头晕目眩。她扶住一旁的岩石，努力消化这些信息：“所以掌门抚养我，不仅是为了保护太阴灵体，还因为...”
“因为她与你母亲是挚友。”墨炎补充道，“今晚的毒杀栽赃，是玄阴宗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想挑起各派对云清门的敌意，好趁乱夺取太阴镜和你。”
叶青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当初接近我，真的只是为了任务吗？”
月光下，墨炎的表情变得异常柔和。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叶青衣的手：“最初是。但在毒龙涧那三天...一切都变了。”他另一只手抚上胸口，“龙族虽长寿，却极少动情。一旦心动，便是永恒。”
叶青衣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膛：“那...青瑶师姐...”
“她是我师父的弟子，因爱上人类而触犯戒律，自愿接受龙焰焚身之刑。”墨炎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一直以为那是愚蠢的行为，直到遇见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叶青衣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墨炎僵了一瞬，随即双臂收拢，将她深深拥入怀中。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龙族特有的磁性共振，“这是我族最重的誓言，叶青衣。一旦立下，生死不渝。”
叶青衣抬头望进那双金色的眼睛，第一次看清其中蕴含的情感。她不再犹豫，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远处，云清门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而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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