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玻璃糖纸
再次醒来时,我却在病床上,一个女人担心地看着我,手搭在我的床边:“葵葵,你终于醒了,还好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这个女人是谁呀?我有点害怕,身体向后缩了缩,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相框,我模糊地看见上面扎双马尾的小女孩笑的跟太阳一样,奇怪的是头上的草莓发卡异常清晰。
她有些亲切,我不禁盯着她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护士来了也没有看见……那应该是护士吧?戴着护士的帽子,和护士的衣服。
相框裂开来了,我被吓了一跳,那位护士轻柔地摸摸我的头:“你醒啦?该吃药了”她端来了一些白色药片,和我在床下找到的一模一样。
不知怎么的我有些抗拒,不想吃下去,护士却有些不耐烦了,强硬地给我灌了下去。
药片在舌苔上融化的瞬间,我听到耳蜗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一切重新变得清晰,除了人脸和远处。
护士的手指突然变得青白,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血丝。她亲切地笑着用袖口擦去那些血迹,袖扣上沾着的饼干碎屑簌簌落在我手背。
“要乖乖的哦。“她哼着走调的摇篮曲转身,白大褂下摆像融化的雪糕,扫过床脚时,我闻到了熟悉的焦糖味——和每天早晨出现在床头,那些星星饼干一模一样。
病房忽然暗下来。那女人还守在床边,月光从她背后斜切而入,在她脸上割裂出深浅不一的阴影。她伸手想碰我输液的手背,我触电般躲开时,瞥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微弱银光。
“葵葵别怕...“她的声音突然混入电流杂音,像老式收音机卡带的呓语。我死死盯着她发梢别着的珍珠发夹,那枚圆润的白珠子突然渗出暗红,变成一颗腐烂的草莓。
记忆的碎片在胃里翻涌。
过了一会儿,护士踩着轻快的步子折返,橡胶鞋底黏着融化般的黑色物质。她手里端着的新托盘上,五颗星星饼干正渗出紫红色果酱。
“该补充维生素了。“她的指尖戳破饼干表面时,暗红汁液顺着指缝滴在床单上。我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塞满了晒干的薰衣草。
陌生女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在肌肤相触的刹那,我眼前闪过一帧褪色画面:暴雨天的游乐园,旋转木马旁有个女人跪在地上,她手里紧攥着断裂的草莓发卡,雨水正冲刷着身下一滩暗红...
“想起来了吗?“女人的眼泪滴在我手背,那滴泪珠突然凝固成琥珀,内里封着一片干枯的薰衣草花瓣。
护士的摇篮曲从四面八方涌来,病房墙壁开始渗出焦糖色的黏液,天花板上的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融合,然后成为一个个黑洞。
我摇头时,后脑勺撞在铁床架上。剧痛中,相框的玻璃碴刺进掌心,那张双马尾女孩的照片在血泊中逐渐清晰——马尾上的草莓发卡,正与女人无名指的婚戒泛着同样的银光。
最后,当一切都被腐蚀,我醒了,小云雀正睡在旁边,平静而安详,整个房间的氛围温馨又亲切。
妈妈守在床边,看不清表情,发现我醒了,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是做噩梦了吗?不用害怕的,妈妈在这呢。”
妈妈哼起了那首梦境里出现的摇篮曲,伴着这温馨的氛围,我又一次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