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大业未成,孤岂是那耽溺女儿乡之辈!
捕盗一事纷扰数日。
虽未捕到贼首晁盖,但有从犯数人并生辰纲一担。
本县县令及那何观察思量之下,写了一道备细公文,将从犯、贼赃一同申呈济州府,请上司细细查问,并赴梁山泊缉捕,这是后话。
且说,郓城县此间事了,县令论功行赏。
因县尉先前抢功,得以记了一笔,宋江、朱仝则只字未提。
朱仝素来与那县尉不和,好生痛骂了几日。
曹操却不理会,一面暗地里令朱仝去晁盖别庄,将那一妇一女取来,就安置在县外宋太公庄上。
另一面,借着这押司身份,每日上厅办公,并去本县架阁库,参阅一应史书、地方志,熟悉古今周遭诸事。
原来自汉末九百年,历经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诸代,直至今日,方有大宋朝。
端的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前朝且不论,单说这大宋。
立国百余年,如今,上有权臣当道,下有匪盗并起,官吏腐败、民生凋敝。
兼之重文抑武、强干弱枝。
致外有辽、西夏等外敌环伺,内有方腊、田虎、王庆等内寇横行。
虽不似汉末那般诸侯并起,却也是内外交困。
单单这小小济州府附近,便有诸多山头水泊之匪,官府常年缉捕不绝。
如此世道,若换做旁人,多半心灰意冷。
偏偏是曹操,太平盛世恐无用武之地,乱世之中,却好大展身手。
虽说汉亡后,已有曹魏,他也被追封为魏武帝,但终究不是自己得来。
上一世挟天子以令诸侯。
如今骤起草莽,若能暗暗积蓄、以待时机,割据一方,进而扫平天下,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不由心潮澎湃。
又想到上一世,他初据兖州、青州二地,三十万“青州军”横扫北方,立定基业。
如今再世而来,同样在这二州所在的山东之地,距兖州更是不过百里之遥,岂非天意?
“眼下启用之资已有,那三担生辰纲并晁盖家私,虽不甚多,足可招募义兵千余人,不过眼下尚不是举大事之际,只可暗处图谋,”
“即便是招募来义兵,也需操练之将领,朱仝是一介吏身,未必精通此道,”
“孤在那架阁库中参阅本朝文书,说有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以及地方厢军提辖,善于操练兵马,不知何处能得这一二人……”
接连几日,曹操心中盘算不定。
这日朱仝送来消息,晁盖别庄上妇女已被取来,几经辗转,暗藏于宋家庄上。
曹操便和县里公人略知会一声,出县城,径往宋家庄上。
朱仝早在庄门处候着,二人一道转过后院,便见到晁盖所托之一妇一女。
那女孩不过十一二岁,尚未长成,倒也罢了。
那妇人却十分动人,时逢夏末,身穿一卦淡粉色衫子,一双碧绿色金莲,体态丰腴,露出胸前一片雪白。
面若海棠、腰肢如柳,文文静静、袅袅婷婷。
虽不刻意卖弄妩媚,而自有一股醉人之意。
曹操呆了呆,眼见这妇人虽有一女,然年芳不过二十五六,正是青春貌美、大解风情之龄,不由暗叹:
晁盖这厮当真有福!
当下唱个诺:“宋江见过嫂嫂。”
那妇人一愣,却没分辨什么,携着那女孩也还个礼:
“见过宋押司。”
朱仝平日里素知宋江少近女色,如今虽是晁盖所托,却三番四次令自己小心行事,务必将这妇人安稳接到宋家庄,可见十分抬爱。
心有所悟,将曹操扯到一旁:
“哥哥可是对这妇人有意?若是如此,小弟便做个媒人……”
曹操心事被人戳破,故作大惊:
“贤弟何出此言?此乃晁盖哥哥家室,宋江岂敢!”
朱仝也如那妇人般一愣:
“哥哥莫非忘了,晁保正从未娶妻,这是他远家堂兄之妻女,因堂兄早亡,故一直孀居在他别庄上,其实少有来往,”
“若非如此,晁盖生辰纲事发,官府怎会不去捉她二人,而小弟又怎敢果然将之接到贵庄上来?”
曹操哦的一声,会意过来。
心下愈加赞叹:亏得那晁盖是个正人君子,有如此妇人在别庄上,竟不去动一些心思,只临落草时托付于人。
换做是孤,实难割舍。
那妇人见他二人低声说着什么,已知其意,向曹操再行大礼:
“妇人晁杨氏,携小女二人,身世凄惨,无依无靠,向来倚仗夫家堂弟过活,如今堂弟不在,蒙宋押司恩惠,寄于篱下,”
“贱妇是个有眼力的人,今后庄上一应针织、洗扫、厨下等脏活累活,我母女二人独自包办,”
“贱妇别无他求,只一点,求宋押司大恩,让妇人将小女好生抚养长大,千万别将我母女卖于那娼妓优伶之地!”
曹操见她颇有几分贞洁,倒起了敬重之意。
当下指天立誓:
“晁娘子且宽心,宋江若有此意,天打五雷轰!”
晁杨氏点点头,便带那女孩后堂去了。
朱仝本是好意,还待再说。
曹操哼了一声:“大业未成,孤岂是那耽溺女儿乡之辈!”
“贤弟不必多言,听闻那晁盖一行人已入了梁山泊一伙,你素在尉司,消息灵通,可细细说来。”
朱仝便将近日听闻之事择要谈起。
说那晁盖一行人逃走后,果然上了梁山入伙。
因山上大头领王伦不容,索性纠集众人一发火并了,自做了山寨之主。
后官兵围捕,先用计退了五百军兵,又大败济州府团练使黄安,杀退军兵千余人,缴获马匹船只无数。
如今山上兵强马壮、粮草丰实,一面抵敌官兵搜捕,一面劫掠沿路商旅。
各头领自晁盖往下,依次是智计无双的智多星吴用,道法高深的入云龙公孙胜,原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枪棒精绝的豹子头林冲……
“且慢!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
曹操打断道。
对计陷官兵、劫掠商旅等节,他实不感兴趣。
想梁山水泊再大,终归是草寇之所,连偏安一隅都不算,非可居之地。
倒是那什么豹子头林冲,竟出自禁军?
原来草莽之中也有官家名将?
其时,林冲落草身世早在江湖上传开。
朱仝见曹操不知,倒十分诧异,便将他妻子如何为高衙内所辱、如何一再为高俅所害之事,简要说了。
曹操听了,一拍大腿,暗道:
“孤险些犯下大错!错不该小瞧了这帮草莽汉子!”
“其实,什么朝堂官家、草莽江湖。乱世之下,怀才不遇者如过江之鲫!得意者,便是文臣武将,失意者,才是草莽穷酸!”
“所欠者,时势也!所不遇者,伯乐也!”
“怎地忘了,孤当年的‘虎贲双雄’,典韦来投前,不过是一介游侠,许褚亦出身贫寒,”
“如贾诩贾文和,虽是世家,实属寒门,比那吴用多者有限。”
“所谓:草莽者,亦可用!鱼跃泥塘,可为龙凤!焉知今日之草莽英雄,未来不是庙堂文武?”
想通此节,不由胸怀大畅。
连望向朱仝眼神,也愈发温柔起来。
暗自下定决心,就从梁山泊起招贤纳士:
林教头!从汝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