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门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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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飞龙在天之智取焉耆(1)

1

七月烈火一般的骄阳,灼烧着焉耆河。焉耆河的水面,蒸腾着乳白色的水汽,河床间散落着断裂的芦苇。

西域都护班超,站在船头,望着对岸被拆除的苇桥残骸,手指轻轻抚过腰间浸透汗水的竹简。

班超弯腰,拾起半截青铜斧头,刃口还粘着匈奴匠人特制的鱼胶,这是三天前焉耆王普泰灵广亲手劈断苇桥的凶器。

龟兹商人提供的情报,在班超脑海中盘旋:

焉耆的苇桥下,暗藏铁蒺藜等利器,拆桥的木料,堆放在北岸,北岸有骁勇守军将士三百人,皆是匈奴汗国精锐将士。

“都护大人,水蛭吸饱了人血,会变成绛紫色,肥胖无比。不要用手,去生拉硬拽,它有吸盘,牢牢吸住。扯断水蛭,会带来大的麻烦。只能够用盐巴,或者葡萄酒驱除。”

疏勒向导阿拉丁,扒开芦苇,露出泥沼里密密麻麻的黑点。

司马田虑,倒吸一口冷气,看见先遣队士兵的小腿,已爬满吸血虫水蛭,青铜胫甲缝隙,渗出暗红血线,急忙吩咐按照疏勒向导阿拉丁的意见处理。

对岸苇丛中,隐约传来匈奴战马的嘶鸣,混着龟兹商人特有的三弦琴声,竟奏出荒诞的战歌。

班超解下披风,抛入泥潭,玄色锦缎瞬间沉没。

“传令:卸甲,缚苇。普泰灵广这个老贼,果然老奸巨猾,一直防着我们,居然拆毁掉了苇桥,给我们如此大的麻烦。细须困难,岂能难住王者之师呢?”他有些苍老,但依然洪亮果断的声音,惊起成群水鸟,“告诉儿郎们,过了这片沼泽地,打下了王城,焉耆王宫酒窖里的葡萄酒,任他们痛饮。”

班超忽然抓起船桨,划起船来,木桨入水时,激起的涟漪,恰好遮住了袖中弩机闪过的那一道道寒光。

“传令各船。”班超洪亮的声音,压低到只有自己的亲信部属才能听见,“全速前进,待第一艘战船靠岸。”

话音未落,敌人潜伏的二十艘蒙冲,突然从芦苇丛中冲出,铁索缠住汉军战船的瞬间,数十支鸣镝,同时射向天空,这是反击的信号。

班超猛地抽出身上的佩剑,剑锋划破掌心,鲜血滴入水中,竟诡异地凝成血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红芒。

这是大宛火浣布锻造的秘剑,传说中能斩断水龙。

当第一支鸣镝的尖啸声,穿透敌军将士的耳膜时,三百骁勇善战的匈奴将士,已化作地上抽搐的血葫芦。

班超踏着漂浮的尸首,登上北岸,靴底碾碎的,不仅是敌人的头颅,还有藏在沙土中的铁蒺藜,那些精铁打造的尖刺上,还沾着新鲜的人血。

鲜血顺着剑柄,淌进班超的袖管,将玄色麻布浸成深褐色。

班超甩掉剑上血珠,目光扫过河面漂浮的铁蒺藜,那些精铁尖刺上,还粘着匈奴骑兵的黑色指甲,随着水流,轻轻摇晃,像一串串凝固的哀嚎。

“都护大人!形势不妙!匈奴狼烟!盗贼开始派军增援!”司马田虑突然指着天际,警告都护班超道。

西北方十里处,七道烟柱,直插云霄,每道烟柱末端,都缀着暗红色的火光,这是紧急告急的信号。

班超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匈奴骑兵,特有的求援信号,说明焉耆老国王普泰灵广的匈奴盟友,已突破疏勒蛮汉盟军的防线,开始向沼泽地带强力增援。

飞奔的船桨,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班超俯身查看,竟是三条浸泡发胀的匈奴人胫骨,表面还残留着青紫指痕。

他反手将胫骨,抛向敌船,惨白的骨茬,在阳光下划出诡异弧线。

蒙冲上的匈奴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腥臭,吓得后退半步。趁此间隙,二十艘汉军楼船,如离弦之箭,船头铁撞角,狠狠地撞向,苇桥残骸边阻拦的匈奴躯体。

2

“杀!”

焉耆老国王普泰灵广的太子普泰灵广忠的嘶吼,穿透层层苇荡。增援的匈奴、焉耆联军骑兵,策马奔涌,皮甲在炽热的阳光下,泛着冷光,马蹄踏碎沼泽水面倒映的星空。

班超的秘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锋挥动之处,不时血水飞溅,在河面上泛起诡异鲜红的漩涡。

当一个匈奴骑士,冲到刚刚登岸的班超面前时,班超的剑锋,已经贴着他的喉结划过,带起一串串细小的血珠。

那一个匈奴骑士,却像被抽去魂魄的僵尸一般,继续冲锋,直到撞上漂浮的铁蒺藜,才轰然倒地。

“都护小心!”从事甘英的惊呼声中,又有更多匈奴骑兵,前赴后继,开始冲上前来,要将蛮汉将士,扼杀在河滩沼泽上。

他们居高临下,疯狂地猛刺,汉军的战袍,抵御着汉军的疯狂反攻。刀刃割开彼此的脖颈,鲜血喷溅在龟裂的河滩岸上,竟诡异地凝聚成,血色的图画。

汉蛮联军主力,完全登上北岸之时,北岸的敌军,已经被汉蛮联军将士,彻底清理干净,没有一个活口。

3

七月三十日当夜,西域都护班超统御的汉蛮联军全部过河,进入焉耆国境,距离焉耆王城二十里,在大洋中扎营。

焉耆左侯元孟,曾经在东都洛阳当过侍子,得知焉耆老国王普泰灵广,准备把国人赶到山林沼泽隐藏,急忙派遣密使元方,扮作驼商,潜入汉军大营。

衰老不堪的使节元方,气喘吁吁地从烤馕里,抠出焉耆左侯元孟的羊皮信之时,指甲缝里的朱砂,在烛火下宛如血迹:

“报告都护大人:

我们的大王,之所以下令,拆毁苇桥,就是不想让,都护大人的军队,进入我们焉耆的国境,鸠占鹊巢。

听到都护率军改道,冲破重重拦阻,从别处涉过齐衣带以上的深水,顺利强渡,到达我们焉耆王城二十里,已经在大洋中扎营的消息,大王出其不意,心里大为惊恐。

大王便决定,立即坚壁清野,把全国官吏百姓,都赶到山林沼泽,去躲藏起来,逃避都护的威势,给都护大人留下一座空城。”

4

班超扫过那些颤抖的焉耆文字,突然发怒,拔剑斩下了使者元方的头颅。元方的血珠,溅在案头地形图上,正落在标注“元孟府邸”的墨点旁。

“都护大人!”司马田虑扑上来,按住班超的剑柄道,“这是焉耆左侯的投诚信啊!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滥杀无辜呢?”

班超不听劝阻,用染血的剑尖,挑起焉耆左侯的信纸,看着墨迹,在血污中晕开,下令道:

“来人啊,速传元方的首级,交给焉耆王,就说西域都护班超,替大王斩杀了潜藏焉耆内部的奸细。”

班超转头,望向帐外星空,银河正横亘在天山雪峰之上,“本都护要让元孟知道,本都护只信锐利刀剑,不信虚伪的文字。”

4

焉耆左侯元孟,听到自己的使节元方被杀消息,震惊不已,欲躲避焉耆王的追杀,趁着漆黑的夜晚,悄悄潜入班超的大营。

帐内烛火将焉耆左侯元孟的影子拉得细长如蛇。这个曾在东都洛阳当过质子的焉耆左侯,袖中藏着半块虎符的碎片。

“都护大人可知,焉耆王今晨,已经处决了十七个主张降汉的大臣?没有亲汉大臣做内应,恐怕都护的计划难成!”

元孟的声音,像淬毒的银针,刺得班超脊背发凉。他忽然按住对方手腕,烛火映出元孟手臂的刀痕,急忙轻声解释道:

“左侯大人误会了。本都护这样做,是为了迷惑普泰灵广。如果普泰灵广潜入山林,无异于大海捞针,汉军将无计可施!

左侯大人千万镇定,不要打草惊蛇。”

5

八月初一日,黎明前的黑暗最浓时,西域都护班超统领的汉蛮联军主力,已控制了焉耆都城的所有城门,焉耆王普泰灵广,已经没有了逃亡之路。

西域都护班超的指令,也如约而至:

“布告各国国王,西域都护的大驾,已至焉耆王城。请诸位国王,率领大臣,前来接受汉使的厚重赏赐!过时不候!请不要怨恨汉使,赏赐不公,厚此薄彼!”

焉耆王普泰灵广,见已经没有了逃亡之路,彻底绝望,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尉犁王智冠章汎和左将北鞬支等君臣三十人,一同前去与班超相会,以图侥幸。

焉耆王的国相腹久空空等十七位大臣将领,不信任班超承诺,害怕汉朝廷追究杀害西域都护陈睦之罪,都入海逃跑了。

危须王特朗普,一向疑虑重重,狡诈万分,深怕班超有诈,也没有前来焉耆王城赴会,不敢接受汉使的赏赐。

6

当年杀害西域都护陈睦的主犯焉耆王普泰灵广、左将北鞬支君臣中计,如约来到都护大帐里,班超十分满意。

班超坐定,端正自己的身子,突然发怒,怒气冲冲地诘责,害死陈睦主犯焉耆王普泰灵广、左将北鞬支君臣说道:

“普泰灵广大王,本都护特意传令,叫你通知危须王特朗普君臣,前来焉耆,领受天子赏赐。为什么危须王特朗普,居然敢于抗旨,不来焉耆领赏呢?

你的国相腹久空空一班人,为什么四处逃亡呢?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约束自己臣属的才干,都没有吗?

你这样见利忘义、昏庸无能、背盟反叛大汉天子的君王,怎么还有资格,做一国之君,保护万民,维护西域安宁呢?

来人啊,立即把焉耆王普泰灵广,尉犁王智冠章汎,给本都护抓起来。押到都护陈睦大人遇害的旧城它乾城,杀了他们,祭祀烈士的英灵。然后,把叛贼们的脑袋,送往东都洛阳,悬首宫阙。

其他杀害都护大人的凶手,容后捉拿审判,严惩不贷,以此警告背叛盟约,反叛大汉天子的乱臣贼子!

忠心大汉天子者,赦免无罪,特别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