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4章 飞龙在天之奇袭莎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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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就到了建初十年(85年),西域诸国,纷纷向汉朝廷降服,唯有莎车、龟兹、焉耆等北道诸国,依仗北匈奴汗国支持,坚持与将兵长史班超为敌。
北匈奴汗国在西域的地盘,被将兵长史班超等将领统领的汉屯垦军渐渐蚕食,西域南道打通,西域的形势已经逆转。
北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之,见汉朝廷再西域的势力越来越强大,烦恼不堪,勃然大怒,怒斥呼衍王、谷蠡王等部属将领道:
“你们真是一群不知道天地日月的蠢猪!整天只知道贪吃贪睡,搂美女,饮醇酒,寻欢作乐,列祖列宗的血性,到哪里去了呢?
汉贼已经迫上家门了,你们居然还是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作壁上观。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西域诸国是我们的附庸,我们岂能置之不顾?汗国衰亡,你们这些王侯,岂不也深受其害,家破人亡,部落流散,四处流浪。诸君岂能够坐享其成,有今天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呢?”
单于智囊维克多急忙上前,向北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之献计道:
“单于息怒!并非诸将不肯用心,而是强弱形势逆转,汉贼仗势欺人,一直不肯放弃西域。汉贼人面兽心,奸诈异常,哪像我们单于豪杰,快意恩仇,坦诚直率,一杯老酒下肚,就将烦恼抛到九霄云外。
大汉班超那厮,声称以夷制夷,大施恩威。我们何不效仿其计,来一个以夷制汉,以汉制汉呢?
西域各国城主,大多穷斯滥也,像疏勒王阿依慕忠、疏勒都尉番辰一样,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人穷志短,眼皮非薄,一点鸡毛蒜皮、蝇头小利诱惑,就首鼠两端,产生动摇。
我们何不投其所好,胡萝卜加大棒,军事压力与金钱美色诱惑相结合,实施以夷制汉、以汉制汉的安邦大计呢?
如果这样,单于何必担忧,西域那些浅碟子的城主不降服大邦上国,向至高无上的单于,俯首听命呢?”
北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之,闻之大喜,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维克多大人深得朕心,理解朕之抱负壮志,不像那些只知吃喝嫖赌,嬉戏玩乐,不恤国事的蠢虫蟊贼!
就照爱卿之计行事,加大诱惑力度,首先从西域城邦大国,龟兹、乌孙、莎车、月氏、疏勒诸国开始,打开一个缺口,让班超祸起萧墙,首尾不能够相接。
战败者罪该万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又不花我们汗国,多少金银珠宝。到时候,降服了西域城邦,驱走了汉贼,我们再加倍征收,从他们身上收回就是了。
诸位,你们按照维克多大人之计,立即实施,不得有误。违令者,削夺爵位,驱逐出部,诛灭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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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车王庭的羊脂灯,将将兵长史班超的身影,投在牛皮舆图上,他忽然挥刀,劈开联结龟兹与温宿的朱砂线。
刀刃过处,羊皮裂帛声,惊得于阗王尉迟广德手中的葡萄酒倾洒出来,猩红的葡萄酒液在“龟兹”二字上,漫成血泊。
“明年此时,”将兵长史班超,将断刃掷入酒瓮,“我要莎车王用这醇酒之瓮,盛泪向汉使谢罪!”
司马徐干抓起浸酒的断刃,在龟兹、温宿、姑墨、尉头等国援军的标记处,戳出一个孔洞,作为标记:
“将兵长史大人,龟兹王舒尔茨曾建手下左将军尉迟善统领的龟兹、温宿、姑墨、尉头敌联军五万有余,我汉蛮联军,不过两万五千,兵力悬殊,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话音刚落,假司马和恭,立即踹翻胡床,永平年间的旧箭囊,摔出半枚染血的五铢钱,大喝赞同道:
“司马大人言之有理!盗贼欺上门了,岂有退却之理!”
从事甘英,突然掀帐闯入,肩扛的龟兹斥候马克龙的头上,还在滴答落血:
“将兵长史大人,甘英截获密信,温宿王冯得莱恩,派军欲偷袭于阗王城,取于阗镶金马鞍为战利品!龟兹王舒尔茨曾建君臣,也蠢蠢欲动,图谋偷袭疏勒盘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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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班超召集于阗王尉迟广德与诸将密议道:
“诸君,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敌众我寡,当示弱以骄其志,然后用计图之。”
假司马田虑不解地问班超道:“将兵长史大人,我们本来就弱,怎么还要示弱,以骄其志呢?岂不是让盗贼更加猖狂,如入无人之境了吗?”
司马徐干对班超计谋心领神会,大笑起来,嘲笑假司马田虑道:
“哈哈,枉费田兄弟跟随将兵长史大人十数年,居然还不了解将兵长史大人的用兵之法?”
田虑思索一会,如梦初醒,也跟着尴尬地大笑起来:
“田某大老粗,大字不识一筐,哪里赶得上你们这一群士大夫呢?田某甘拜下风!”
见诸将领会用兵意图,班超十分满意,当即宣布军令道:
“诸位,传令下去,召集蛮汉联军,百夫长以上官员将领开会,部署用兵之法。军法无情,违令者斩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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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汉联军中军大营里,将兵长史班超,站在将台上,面色阴沉,忧心忡忡。他叹息一阵,对于阗王尉迟广德和蛮汉联军官员将领说道:
“诸君:
大事不妙,盗贼五万,气势汹汹而来。我们诸国联军,兵力不足,讨伐莎车王国叛逆的大计,恐怕要受到严重挫折。我们原来的作战计划,要立即进行修改,才可能避免,全军覆灭的厄运。
据我斥候密报,龟兹王舒尔茨曾建,亲遣左将军葫芦僧,带领温宿、姑墨、尉头等国军队五万人,已经前来援救莎车王国。我们兵力弱小,不足盗贼一半,哪里是盗贼的对手呢?”
军司马徐干,急慌慌地站出来说道:
“将兵长史大人说得很对。《孙子兵法》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何去何从,请将兵长史大人斟酌。”
将兵长史班超,站在将台上,默默无语,脸色更加阴沉,长久沉吟不决。部属官员将领,心急如焚,等待主将班超发令。
等了很久,将兵长史班超,终于缓过起来,开始发话,征求于阗王尉迟广德以及蛮汉诸军官员将领说道:
“诸君:
你们有什么好计谋,打破盗贼围堵,一战而胜,战胜强敌的。请不吝赐教,班某虚心接受。”
从事甘英,上前建议将兵长史班超道:
“将兵长史大人,徐司马说得很对!兵法所言,不可不听。不是甘某胆怯,敌众我寡,还是躲避为上,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为宜。”
假司马田虑,不同意,咋呼呼地冲出来说道:
“士大夫胆小怕事,找什么兵法借口,说什么躲避敌人。其实这就是遮羞布,畏战怯战而已,就是贪生怕死,不是英雄豪杰所为。
男子汉大丈夫,哪怕是死,战死沙场,也要跟盗贼,拼个你死我活。宁肯站着死,也不能够跪着活!”
班超佯怒,斥责假司马田虑道:
“田虑,你一介莽夫,知道什么兵法呢?兵者,国之大事。士大夫议事,你一介无知莽夫,胡言乱语干什么呢?来人啊,把田虑这个胡言乱语、扰乱军心的家伙,给本使叉出大帐,不得参与军事谋划。”
假司马田虑,怒气填膺道:
“叉什么,叉什么呢!本司马自己有脚,能够自己走出去!士大夫贪生怕死,果不其然!一群没有骨气的家伙!我田某不屑,与之为伍。”
将兵长史班超,勃然大怒,怒喝假司马田虑道:“真是岂有此理!田虑,目无军法!看本使下去,不用军法处置!
诸君,军国大事,延怠不得,盗贼已经兵临城下,再不决定,定遭挫折,我们就不管田虑胡说八道了。
好了,诸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不要,你一言我一语,毫无意义争论,讨论没完没了,没有结果。
如果诸君,相信班某的直觉,信任班超的判断,请聆听本使发布的将令,违令者,杀无赦!”
将兵长史班超,转身对于阗王尉迟广德君臣说道:
“大王,我们现在的兵力,号称五万,实际上不足三万,大多是老弱病残,战斗力非常弱小,与盗贼兵力十分悬殊。盗贼兵精粮足,士气旺盛,不可与敌。
本使以为,既然我军兵少,暂时不能克敌,最好的计策,不如各自散去,回到自己营地,坚守待援,等待时机为宜。
麻烦大王,统领于阗大军,从这里往东走,回到你们的国家,感谢大王多年来的倾力相助。
本长史也从此西归,回到疏勒盘橐城,不再做进攻莎车王国的打算。
为了防止盗贼,知晓我们的军事计划,打扰我们行军,烦请大王,严格约束部下,听从军令。只有听到夜里出发鼓声,我们再分头出发。
大王以为,本使这样的安排,是否恰当呢?若有再议,与盗贼阵前决战,不听撤军军令者,军法无情!”
于阗王尉迟广德,心领神会,假意说道:“哎呀,真是太不妙了!本王不通军事,一切听从将兵长史大人决定就是!
只怕我们无缘,再次相见,我们于阗就危险了。”
班超声色俱厉,发布军令道:
“好了,诸君,撤军部署,就这样安排。各自回营,收拾行装,加强戒备,做好预防盗贼偷袭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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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滴至亥时,军司马徐干,声色俱厉,大声呼叫,部属将领,拆卸大军帐幔。
于阗王尉迟广德,唉声叹气,灰心丧气,指挥部属于阗国将士,收拾各自军备,玄色旌旗裹住马蹄,蹶张弩机括,涂满骆驼脂。
假司马田虑,怒气冲冲,怨声载道,大声抱怨。从事甘英,正在为田虑包扎伤口,轻言细语地安慰。
将兵长史班超,立于望楼的暗处,默默地看着龟兹、温宿军队俘虏马克龙、克洛普、维拉斯等,挣脱各自束缚,鬼鬼祟祟,奔入夜幕之中。
将兵长史班超,突然扯断腰间蹀躞带,十二枚玉扣坠地脆响中,西方沙丘后惊起一群寒鸦。
于阗王尉迟广德,收拾行装完毕,率军出发,向于阗国方向而去,于阗王军的白髦大纛渐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