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门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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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飞龙在天之天山论势

1

永平十七年(74年)初春,寒意料峭,仿若一层薄纱,笼罩着广袤的大地。车师北城废垒之上,风声呼啸而过,似幽咽,似悲鸣。

军司马班超率三十六骑,傲然挺立于此。他们身姿挺拔,宛如苍松,即便寒风凛冽,亦不能使其弯折分毫。

残阳似血,倾洒而下,将天山之巅的雪顶染成一片殷红。那雪顶,仿若一条蜿蜒的巨龙,静静蛰伏于天地之间,见证着这风云变幻的时刻。

军司马班超抬首北望,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这苍茫大地,洞悉西域诸国的每一处地势方位,洞察北虏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与睿智,那是历经沧桑后的从容,更是肩负使命的担当。三十六骑在他身旁,个个神情肃穆,他们的目光追随着班超,似在汲取力量。

班超一袭风尘仆仆的战袍,在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那战袍上的褶皱,恰似岁月的痕迹,记录着一路的艰辛与拼搏。

他微微眯起双眼,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他仿佛看到了西域诸国百姓在匈奴铁蹄下的悲惨生活,看到了大汉边疆因匈奴之患而不得安宁。

“将军,你看!”一名骑士田坎指向远方,班超顺势望去,心中已有计较。他深知,西域局势错综复杂,如同一团乱麻,但此刻,他已在心中谋定了一条破局之路。

他缓缓转身,面向三十六骑,声音沉稳而有力:

“诸君,大汉的荣耀在此一战,西域的安宁在此一举。我们虽身处这偏远之地,却肩负着大汉的期望,百姓的安危。”

众人齐声应和,呼声在废垒上空回荡。班超望着众人,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他知道,这只是一场艰苦征程的开始,但只要三十六骑齐心协力,定能书写一段辉煌的篇章,为大汉的西域宏图奠定基石。

2

下得城来,班超解下马鞍,小心翼翼地铺展羊皮舆图。羊皮之上,隐隐呈现出山河轮廓。他取出瑟瑟石匕首,以匕首为笔,蘸着车师河的水,在沙地上勾勒西域的山河图册。

“诸君且看。”班超的声音洪亮而沉稳,他刀尖轻轻点向天山隘口。冰水顺着刀尖,在沙上凝成一道道白痕,恰似西域局势的脉络。

“此山如大汉横卧于西陲,南面吐出绿洲,滋养万物;北面哺育草原,孕育无数生灵。而匈奴一旦掌控此天险,南可轻易掠夺粮草,北可肆意牧马驰骋,进可攻,退可守,此乃战略要地,断不可失啊!”

众人皆围拢过来,目光紧紧跟随班超的匕首,在沙地之上,仿佛看到了未来战事的走向。那蜿蜒的线条,似蕴含着无尽的玄机,关乎着大汉在西域的兴衰荣辱。

“班司马所言极是。”锐士田虑抱拳道,“只是匈奴的势力太过庞大,而归附者众,此役怕是艰难重重,不可小觑。”

班超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说道:“诸君莫要畏惧,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大汉将士,向来不惧强敌,足以以一当十。天山虽险,然我等心向大汉,心向家国。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让大汉的旗帜在这西域高地飘扬。”

众人听后,热血沸腾,皆高呼:

“愿听班司马号令,为大汉守此西域!”冰冷的风中,这呼喊声却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点燃了每一个人的斗志。

班超望着众人,心中亦涌起无限豪情,他深信,大汉在这西域的征程,必将无往不利,再铸辉煌。

3

初春,残阳如血,车师北城废垒之上,朔风呼啸,吹得军旗猎猎作响。军司马班超身姿挺拔,身着甲胄,铠甲上的冰棱随狂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声响。

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扫视着众人,满怀胜利豪情,胸有成竹地继续分析道:

“本司马得报,龟兹国王舒尔茨曾建,本为匈奴单于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破疏勒王国,杀其国王,而立龟兹国人兜题为新的疏勒王,隔断大汉与南北诸国联系。”

班超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我们当把握机会,从间道至疏勒王国,去兜题所居王城九十里的槃橐城驻扎。以大军威慑疏勒僭王兜题,遣吏先往说降。若其不服,则立即斩杀,立新的疏勒贵族为王,为我所用。如此,方能断匈奴右臂,重连西域诸国。”

锐士田虑手持斩马刀,用力劈开脚边冻土,溅起一片冰屑,半截匈奴箭簇显露出来。

“司马大人所言甚是!此计极妙!得疏勒,可以威胁龟兹南北诸国。”田虑激动地说道,“上月截获的北虏密报,单于在疏勒、车师等地要隘,屯粮二十万石,可为我用,让北虏无粮可用,进退失据。”

“田兄弟所言极是。”班超俯身,挑开箭簇锈迹,露出的“龟兹冶监”阴刻小字,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众人皆围拢过来,望着这枚箭簇,神情凝重。班超目光冷峻,继续说道:

“匈奴取龟兹精铁在疏勒铸箭,经鄯善、于阗、车师诸国,运往蒲类海以北匈奴故地。占据疏勒,定有三利,一取龟兹精铁,壮大我军武器装备;二获疏勒运粮要地,切断匈奴粮道;三让匈奴进退失据,无所依靠。”

他忽然折断箭杆,铁屑纷飞,洒入舆图之上。班超环视三十六位勇士,目光坚定。

“诸君家乡的赋税,正化作射向同胞的毒矢!我们要坚决制止!不让北虏阴谋得逞!诸君随我,平定西域,不负大汉荣光!”

众人皆热血沸腾,高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4

夜色漫过交河故城,军司马班超,举着火把照亮交河故城的断垣残壁。假司马徐干,用算筹精心丈量墙基:

“此城原为汉军屯田所筑,南北宽三百二十步,恰合《九章算术》之制。永平八年,西域都护李崇,在此屯兵,储粮十万石。我们可以重新修复,作为我们的屯粮基地!”

军司马班超的匕首划过焦黑的粮仓残迹,“假司马所言极是!回想当初,匈奴买通朝中奸佞阴氏等外戚门阀,谎报蝗灾,截留河西援粮。致西域都护府三千守军,饿极烹铠,城破时,炊烟已经散尽,了无生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诚非虚言。”

锐士田虑一拳砸向断壁,鲜血渗入夯土:“直娘贼!咱们的戍边兄弟,在陇西啃麸饼,外戚权贵倒拿弟兄们的口粮,去换匈奴马匹,垄断西域贸易,独占利益!”

“此非孤例。”军司马班超展开阴氏账册,永元二年的记录在火光中狰狞,“车师王献匈奴的五千石麦,实际为敦煌戍卒冬粮,被外戚权贵盗卖,以此资敌;于阗进贡的百车玉石,半数是劫掠西域汉商所得。”

他忽然指向西南,“鄯善国都扜泥城,距阳关不过八百里快马,匈奴使者却常常比汉使早到三日。诸君可知为何?”

假司马徐干拨动算筹:“外戚在敦煌等地设十八处假驿,每驿换马不换人,速度倍于朝廷驿道,只为向北虏通风报信,获取家族营商暴利。”

5

晨雾如轻纱,悄然笼罩着库木塔格沙海。那连绵起伏的沙丘,在晨曦微光中泛起金色波浪,似是大地苏醒的脉动。

班超立于沙丘之上,剑鞘在手中轻划,勾勒出往昔繁华的商路。“自阳关至疏勒,匈奴设五道税卡。”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目光深邃似那无尽沙海,“汉商一匹缣帛至此,价值堪比等重黄金。北虏以此重税,维持军队强盛。”

众将士静静聆听,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对匈奴横征暴敛的愤懑。班超微微一顿,话锋一转,神色中透着坚毅与决然:

“我们要来一招釜底抽薪,撤除各道税卡,斩断北虏的军资来援,让北虏军资困乏,无力入侵。诸君且看,此乃我西域破局之始!”

说罢,他忽然掀开沙地,一截丈余铁链赫然现世。铁链上,每个铁环皆铸不同族徽,“乌孙马鞭、大宛铜器、安息琉璃,匈奴用此物,串联西域诸国,获取重利。”班超手指轻抚铁链,语气中满是感慨,“请诸君细看。”说时迟那时快,剑尖挑断铁链,内层暗藏的倒刺暴露无遗。

“每过一邦,税赋便多三分,最终成为勒入诸国咽喉的缰绳,让西域诸国不得不俯首听命!”班超眼中寒芒一闪,扫视众人,“此等恶行,绝不能容忍!”

锐士田虑,大步向前,解下缴获的铜环,掷于沙地。众人定睛一看,铜环内壁赫然刻着阴氏族徽。

“此乃匈奴赐疏勒贵族的‘顺义链’,是外戚与北虏勾结的证据。”田虑怒目圆睁,声音掷地有声,“明是北虏赐予西域诸国君臣的护身符,实则是阻挠西域诸国归顺大汉的铜墙铁壁,必须打破!”

“更可怖在此。”班超割开骆驼鞍褥,粟米中混着漆黑铅砂,“匈奴要的不仅是西域诸国贡赋,更欲控制西域诸国的命脉。楼兰故地的十处暗井,坎儿井,绿洲,草地,都是北虏觊觎的宝地。”

众人皆目光坚定,心中燃起熊熊斗志。在这晨雾弥漫的库木塔格沙海,一场关乎西域命运的变革,即将拉开帷幕。

6

天山之巅,罡风如刀,呼啸着撕扯着大汉军旗。那猎猎作响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扬,似在诉说着大汉将士的坚毅与豪情。

军司马班超屹立于风中,身姿挺拔如松。他将三十六柄环首刀逐一插入地面,瞬间,刀阵如剑,寒光闪烁。每把刀身仿佛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那是三十六位将士的使命与担当。

田虑的刀,刀铭“敦煌”,上面隐隐沾着矿奴的血迹,那是他为守护矿脉,与敌人殊死搏斗的见证。徐干的刀背,刻满粮仓数目,那是他日夜操劳,为大汉军队筹备粮草的印记。

“诸君刀锋所向,非止外敌匈奴,更有内奸外戚。”班超言辞铿锵,割开手掌,让鲜血滴入酒中,“阴氏家族,凭借商路滋养寇敌;马氏一族,借着和亲之机,暗中资敌。今日,我们剖开西域的毒瘤,就当如卫青、霍去病横绝大漠,一举断绝匈奴的右臂!”

众将士热血沸腾,齐声高呼,士气如虹。此时,假司马徐干突然展开新绘的河渠图。那画卷之上,疏勒河蜿蜒改道,宛如一条灵动的巨龙。

“疏勒河改道三百里,就可灌溉万亩良田。”徐干目光灼灼,声音激昂,“以此类推,若西域诸国皆大兴屯田,所获之利,七成归民,三成归军。数十年努力,西域必将成为大汉的粮仓和宝地。到那时,北虏再也无法与我大汉争锋!”

“好!”班超高喝一声,声音在大漠中回荡,“此举不仅能解我军粮草之忧,更能让西域百姓安居乐业,为大汉稳固边疆。诸君,让我们携手共进,为这千秋伟业,奋力拼搏!”

众将士齐声应和,群情激昂。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刀,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大汉在西域繁荣昌盛、万邦来朝的辉煌景象。

7

天山北麓,残阳似血,将天边的云霞染得通红。军司马班超屹立于这片苍茫天地之间,身姿挺拔如苍松。他手中的刀,散发着冰冷寒光,此刻,刀尖正挑起着那面缴获的匈奴王旗。

“田虑,砍了旗杆当锄柄!”班超的声音雄浑有力,在山谷间回荡。他的眼神,犹如鹰隼般锐利,透着坚毅与果敢,“我们要向疏勒进发,屯垦驻军,撤除各道税卡,改善交通。打破北虏对西域诸国的控制,断绝他们的军资来源,不战而胜!”

田虑,这位勇猛无畏的锐士,双手接过那沾满匈奴之气,却承载着胜利象征的王旗旗杆。他那古铜色的面庞,因坚毅而线条更加硬朗,没有多言,迅速将旗杆砍下。

众将士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班超身上,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仰与期待,等待着班超的下一个指令。

残阳的余晖,洒落在众将士的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在这片土地上,班超将混着雪水的血酒,缓缓分饮众人。众人仰头饮尽,酒液的辛辣在喉咙中散开,随之而来的是热血在胸膛中沸腾。

山脚下,鄯善河的水,正以汹涌澎湃之势,冲开阴氏所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堤坝。河水裹挟着黄沙,奔腾咆哮着,向着大漠深处呼啸而去。那水流,如同班超此时的心境,势不可挡。

班超的思绪,随着那奔腾的河水飞扬。在他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一幅宏伟壮丽的画卷:疏勒之地,屯田的将士们辛勤劳作,一片片绿色的田野在微风中翻滚着麦浪;驻军将士严阵以待,守护着这一片来之不易的安宁;西域诸国,与大汉紧密相连,西域各族商队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一统西域的宏达景象,在他的心中愈发清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