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学者弗雷泽
潮湿、阴暗的廉租公寓，墙壁发黄，因年久失修粉刷大片脱落，露出斑驳的青砖墙体。
一张破旧的木床，一个陈旧的衣柜，还有一张瘸腿的书桌，两只矮凳，构建出一个寒酸至极的小世界。
除此之外，最显眼的就是占了半边床高高垒起的书堆，这就是伊文的蜗居。
此时的伊文正裹着一床旧棉被，紧闭着双眼，不安地扭动身躯。
额头上正有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
忽然，他猛地一抽搐，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小半截，喘着粗气，眼神迷茫的环顾四周。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呢喃祈祷。
难听！恶心！那些声音像无数条滑腻的蠕虫，顺着耳道往脑内钻。
每一下蠕动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湿黏感，让他几乎要疯掉。
还好，只是做梦！
“穆格——”伊文分辨着梦中的那个声音，突然一个激灵。
他想起了白天听到的那混沌般的声音，其中就有这样一个音节。
抬头看了看朦朦亮的天色，他翻身起床，穿好衣服，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名片。
【克拉夫特大学，考古系，霍格教授】
“该死的霍格，你到底召唤什么鬼东西？”
看着名片上的这一排字，伊文神色阴郁。
……
克拉夫特大学坐落在圣艾格尼丝区北部郊区，占地很广。
主体建筑大部分是古老的哥特式风格，被有着斑驳纹路的石墙包围，显得神秘而又肃穆。
站在这所大学门口，伊文透过沉重的黑色铁艺与布满铜绿的神秘雕花装饰的大门，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外套下面的匕首。
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他并不认为，在克拉夫特这样著名的大学里，霍格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霍格的名片上只写着考古学教授，要让他在这庞大的建筑群里找到得花不少时间。
他将名片递进传达室。
穿着制服的门卫接过名片，上下打量着伊文，突然回头朝传达室喊道：“弗雷泽，找你们教授，你顺便带他去。”
弗雷泽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有点不太明显的驼背，眼下有着似乎经常熬夜的青黑，脸上带点营养不良般的菜色。
闻言，他停下整理信件和报纸的动作，愣了愣，歉然道：“好的，能稍等片刻吗？”
“没有问题，麻烦你了。”伊文含蓄又不失礼貌地点头了点头。
十多分钟后，两人走在了校园内的林荫小道上，一路上几乎没有言语交谈。
弗雷泽显然是属于寡言内向的一类人，只顾埋头走路。
伊文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叫弗雷泽，霍格教授的学生？”
“是……是的，弗雷泽·怀特，教授的硕士研究生。”弗雷泽拘谨地问道，“您是？”
“伊文·菲尔斯。”
弗雷泽郝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神情有些尴尬。
伊文微微一笑，随口问道：“那快毕业了吧。”
弗雷泽微微一愣，脸上闪过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应该……快了吧！”
说完，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怀里抱着的厚厚一叠资料晃动了一下，叠放在最上端的两份报纸掉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却使得资料堆掉落一地。
“抱……抱歉，请稍等。”弗雷泽那一张偏黑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拾捡。
伊文摇了摇头，弯腰捡起跌落在脚边的一个笔记书，看到摊开的扉页上写了一行工整的字迹——《论艾瑟尼安语与古赫梯语的相似性》。
随口问道：“艾瑟尼安语是南部迷雾群岛部族的语言，怎么会和万里之遥的北方语系有相似性？”
“啊，你知道这两种语言？”弗雷泽讶异地抬起来。
“了解一点，艾瑟尼安语是一种藤纹秘语，字型特点形似藤蔓交缠，听说他们习惯用活体植物汁液书写。”伊文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古赫梯语，应该是北方民族留存的众多语言的母语。”
穿越来获得的记忆不怎么连贯，也很久远，让伊文有种成年之后回顾童年往事的模糊感，甚至有一些记忆得碰到相似的场景才能触发。
随着相关记忆浮现于脑海，伊文不由得有些佩服原主。
虽然没有正经上过多少学，却硬生生地自学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文字语言，不是很精通，但看懂一些不怎么晦涩的文献还是没什么问题。
一切都是为了获得真正的巫师力量！
伊文脑海里思绪翻腾，下意识问道：“这两种语言，不是没关联吗？”
弗雷泽突然停下拾捡的动作，抬头看向伊文，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不，这两种语法结构都有着相似特性，都接近线性文字……对了，你有兴趣讨论吗？”
这和先前拘谨沉默的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伊文微微有些失神，哑然失笑：“有兴趣，不过不是现在。”
“对。”弗雷泽微微一怔，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可不一会，他又问道：“菲尔斯，你了解鲁尼克文吗？还有艾尔塔尼亚文，科林斯碑文呢？或者维瑟里克文？”
“了解一些，嗯，有些不了解。”伊文脸色微微有些发僵，叹声道：“怀特，你一定是个语言学的天才，这些文字都很冷门，还有些几近失传。”
“这是考古的必修课，我很喜欢。”在伊文帮助下，弗雷泽重新抱起书堆，神情中一丝丝亢奋，“我还在钻研比这更古老的文字，研究它们，就像是在黑暗里摸索一条隐秘的通道，每解读出一个符号，就像找到了通道里的一块发光石，能照亮一小片未知。”
定了定神，他似乎在解说，又似在肯定，接着道：“我喜欢这种解谜过程。”
“嗯，我也喜欢，看来我们是同类人。”伊文不由得想起在蓝星上的求学生活，同样是这样的孜孜不倦，只是已经离得自己太远了。
弗雷泽却微微一怔，默默地看着伊文，鼻子似乎有些发酸地抽了抽，半响才低头道：“谢谢！”
“怀特，你们考古学是不是还兼修神秘学？”见气氛又一次陷入难言的沉默，伊文沉吟着开口。
“神……神秘学？没有啊。”弗雷泽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讷讷开口，“不过学校倒是有几个神秘学社团，搞些占卜、星相之类的活动。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哗众取宠的噱头，既没用还浪费时间。”
“你接触过？”伊文饶有兴趣地道。
弗雷泽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学业任务重，还兼了几份职，实在抽不出精力去关注这些。”
伊文了解地点头了点，在他看来，弗雷泽就是那种天资聪明，家境却不怎么富裕的类型。
他的身着朴素，虽说尽量打理得整洁干净，可衣角处微微磨损的线头，还是透露出生活的拮据。
“霍格教授呢？他应该对神秘学很感兴趣吧，加入了什么……嗯，社团？”伊文状似随意地问道。
“教授，我不知道。”弗雷泽摇了摇头，“对了，你是教授的朋友？”
“不是，只是有一些问题向他请教。”
弗雷泽看着伊文欲言又止，半晌才犹豫道，“教授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早上就无缘无故的发了一顿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