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痛,今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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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许是老天也觉不公。

再睁眼时,我重生在陈溯与我初遇那天。

我尚是光艳动京城的傅家小小姐,受尽宠爱,身份尊贵。

闺友抱着我的手,一群世家贵女围着我,一起俯瞰楼下暗自偷看的世家公子。

她们打趣不知怎样尊贵不凡的男子才能入我的眼。

我前世懵懂,只是笑笑,半点不喜欢那些琳琅满身的公子哥。

偏偏对角落里衣衫朴素长相清逸的陈溯一见钟情。

害闺友惊掉下巴,直说我是不是疯了。

如今再看,只觉得那时的自己不只是疯了,更可能脑子被狗咬了。

今日兰草节,几乎是京城里有点身份的公子小姐都会来参加兰草宴。

我走到栏杆边往下看去,一时楼下闲聊的公子便都抬头看,连在一边一脸漠然的陈溯都眼眸微动的看向我。

我粗略扫过去,眸光在陈溯身上停了一瞬。

他握着杯盏的指节一白,面色却没有改变,在一众对我浅笑的世家公子中鹤立鸡群。

我当初便是被他这种几乎是漠视的态度吸引的。

现在看去,耳垂微红,手指绷紧。

虚伪又爱装的贱人。

我差点呕出来,眼眸粗粗再扫过去。

果然看见缩在角落里的林之遥。

陈溯成了榜眼,连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兰草节,她也收到了请柬。

她身上一如既往穿着素到极致的衣裳,样式很旧。

倒不是因为她喜欢,陈家自落魄后穷了几代,在陈溯这边才堪堪回到京城。

京城吃穿用度都紧。

而我贵为傅家女,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宫里我太后姑母赏赐的云锦,宫外隐世绣娘做的天丝,我爹娘时常打趣我这世上最华美鲜艳的衣裳几乎都是在我衣柜里。

我私产丰厚,就是嫁给陈溯后也不曾亏待自己,衣裳如流水地买。

我怜惜陈之遥穿的素,每每买时是我一件,陈之遥一件。

将她当作妹妹来打扮。

可陈之遥每次都病怏怏的,几乎是惨白着一张脸拆人将那些衣服送回来。

“家中尚未大富,端靠兄长一人撑着,阿遥不敢穿如此好的。”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样式老旧素净的裙边,苦笑起来,像秋日清浅破落的菊花。

叫人心疼。

这是陈溯在时,她的说辞。

几乎是要将陈溯的一颗心碾碎又揉开,好容易得的俸禄与赏赐都是先给她置办衣裳。

他说对不住她。

而我,他大抵觉得那些衣服我是够的。

我也总是大度地做个贤妻,让他拿剩下的钱补贴家里。

若是陈溯不在,我给陈之遥送衣裳,她便冷着一张脸将那衣服扔到地上。赐给婢子。

她有时甚至勃然大怒,说我拿这些鲜亮的华美的颜色来讽刺她。

“像你这般从小娇养的贵女,你心里自然觉得我不配,可你知道,不配的应该是你。”

她几乎阴鸷地盯着我,接着便笑了。

重复道,“不配的是你。”

后来陈家靠着我的关系发达,我才知道陈之遥不是不喜欢我那些衣裳。

相反,她喜欢的紧,也嫉妒的紧。

她那时穿着之鲜艳,几乎要把世上所有珠宝都簪到头上,身上。

甚至偷偷把我的衣裳撕掉,剪掉。

给我施舍几件她从前的旧衣,假惺惺地说我适合素净。

前世我被蒙蔽,只觉恼怒伤心,如今冷静下来再看。

不过是一个敏感自卑到极点的臭虫,靠着挑衅我打压我来维持她的自尊罢了。

盯着陈之遥,我有趣地发现。

这货不是说只爱兄长,自己性格又清雅怕生么。

只见她不和自己兄长在一起,而是红着脸上前非要站在一众世家公子身前,眼睛止不住地往后飘。

装腔作势的贱人二号。

我突然意识到,该不会这贱人没被那些公子哥看上,才一直守着她兄长的吧。

亏得前世我因着陈溯对她的亲事也上了心,我利用人脉给她介绍京城华贵俊朗的少年。

她出去相看了一遭却白了脸说我存心折辱。

几乎要在房中上吊自尽,将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

那时我又急又气,百口莫辩。

现在这么一看,莫非是当时一个世家公子也没看上她。

叫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受挫,回来同我闹。

我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到陈溯正定着眼往这边看,结果更晦气了,赶紧收回视线。

闺友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只道有脏东西。

那时陈之遥和我闹矛盾,我都是盼着陈溯为我主持公道。

为我说上两句话的。

只是后来种种都证明,陈溯不只是偏心,他的一颗心几乎都是长在陈之遥那里的。

他每每接到消息回家,在院子外经过惴惴不安,心中痛苦的我时。

我求救似地望向他,我多想告诉他我什么也没做。

多想他信我,安慰我。

可他从来一个眼神也没给我,几乎是厌弃我一般,将我一个人遗落在院中。

然后匆忙地去安抚他的妹妹。

他一进屋,那起初还忍着存着的哭声像是开闸的水一样,哀切又仓皇地放出。

几乎哭断人的心肠。

“阿遥……”

“兄长……”

那哭声渐小,不用去看我都知道陈溯会如何耐心而温柔地安抚他。

我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贴在门边,窥见屋中情况。

陈溯几乎是抱情人那般,将自己的妹妹搂在怀中。

下巴抵在陈之遥松软的头发上,骨节分明的手一次次抚过她颤抖的脊背。

而陈之遥,则依赖地扑进她亲兄长的怀中。

依恋得要命。

若非早知他们是兄妹,我只当他们是世上最登对的情人。

“兄长,傅氏恶毒,她要逼我嫁给别人。”

我心中又疼又气,那些贵族子弟都是一等一的,便是百年世家嫡女也是从中挑夫婿,我带她去,怎么算是折煞她。

我没有动,我心中还期盼着陈溯为我辩解。

陈溯默了一瞬,摸了摸陈之遥的头。

“我知道,兄长知道。”

他那般温柔的脸,却对着另一个女人。

他那般冷酷的话,却是说与我听。

我心中闷疼,眼前一阵发黑。

“阿兄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此话歧义,我早已无心分辨,我的心已被那句我知道伤了个透底。

他知道什么,知我恶毒,还是知我存心。

他信他妹妹,不信我。

夜里我泪眼婆娑,几乎要将此生眼泪哭尽。

时近深秋,枝头露水重,便有一滴顺着树枝滑落于我脸上。

竟向我哭了一般。

我轻轻揩去,从回忆中醒来。

眼神冰冷地望向陈之遥,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我既然得到机缘重生,陈溯一家便是一定要死绝的。

有一个算一个,那些府里帮腔的小厮我也不会放过。

只是不能死得那么容易啊,至少要比我多受一千倍的搓磨与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