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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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忧心的沈巡

“嗖”

铁箭一头扎入黑夜,再现时,已钉入柳济肩头。

“啊!”

一声惨嚎骤起,前一息还是狠辣模样的柳济,后一息却栽落马下。

忽如其来的肩头剧痛,导致了他的坠马。

好在马速不快,后面纵马者见势不对,纷纷勒住缰绳。

王琳反应最为快捷,箭啸声来时,他左耳已捕抓到动静;柳济坠马时,他第一个勒住缰绳,跃下马背,查看柳济情况。

只见柳济仰头躺在街上,脸色苍白,嗷嗷喊疼。

其左肩被钉入一直铁箭,入肉两寸。

王琳当机立断,握住箭簇,抽剑砍掉箭枝,动作利落间,还朝身后者吩咐道:“快,去找一辆马车来!”

身后众人皆被眼前突发状况吓得脸色苍白,须知道,这柳三郎若出半点差池,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郎君闻言,晃过神来,勒着马往自家宅邸奔去,他家宅邸,就在邻街。

不多时,便驾来一辆马车,众人七手八脚将柳济扶上车驾,王琳挥起马鞭,马车霎时朝着大庄严寺而去。

此等箭伤,只能找大庄严寺的僧医来医治了!

......

车辕上,萧摩诃听得黑夜中一声惨嚎,拍了拍手,叹道:“真可惜,夜太黑,臂膀不好校准,只是打在肩头。”

蔡延寿见身后追逐者纷纷勒马,也宽心缓下马速;才要开口称赞萧摩诃,却被萧摩诃可惜之言堵住了嘴。

那种感觉,好似吃进一只臭苍蝇一般,苦涩。

王操与羊鷟则是面面相觑,无弓且视线不明,能中目标,已然不易,可不敢奢求什么了。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靠,众人有惊无险回到都督衙门。

王操也算吃一垫长一智,往后出门,兵器是万万不能落下的!

今夜,他算是见识到,江陵这个荆州治所,已然成了柳氏一手遮天之地。

大街上,纵马射箭取乐,哪一条不是重罪啊!

可当地官吏敢管么?

答案是否定的,谁让柳济他爹是江陵太守柳子礼呢?

王操苦闷归苦闷,乐呵倒也乐呵;今夜也算收获颇丰,都督衙门得到羊鷟与萧摩诃二人,又白蹭一顿江鲜佳肴,而吴兴沈氏的态度也发生转变。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如此,他就知足了!

......

夜色深沉,江陵另一侧,朱雀大街上,一驾马车稳稳当当停靠于沈家大宅侧门。

沈巡跨过门槛,顺着青石小径直奔书房,火急火燎间,不甚摔了一跤,一头栽在草坪上。

也顾不得整理仪表,起身拍了拍,朝前看去时,书房内漆黑一片。

身后一名掌灯下人赶来时,沈巡又将下人甩开,径直朝后堂奔去。

这个点,他的兄长沈恪不在书房,那肯定就是在祠堂焚香了。

果然,祠堂内烛光晃动。

沈巡大步迈入祠堂,见兄长沈恪双手攥着三柱清香,正跪于祖宗牌位前念念有词。

沈巡顿了顿,于案上取下三柱清香,焚香后,于兄长沈恪一侧,跪拜祈福。

沈恪余光瞥了一眼,“怎的弄得如此狼狈,柳敬礼那边都妥协了?”说着,起身献香。

沈巡这才注意到,脸上与冠帽上,皆沾染草青,慌忙用衣袖抹了抹,“夜黑,摔了一跤......谈是谈妥了,但......”

“哦?这么爽快?”沈恪有些惊讶,自己所开条件,尤为苛刻;投靠湘东郡王可以,左右水军必须再各扩三千众,且由大庄严寺寺田供养。

此等条件,放在以往,河东柳氏只怕是会掀桌子的。

而今情形却不同,有都督衙门做筹码,桌子一时半会,河东柳氏还真不敢掀,还得好脸色凑着。

当下,河东柳氏族长柳津被庙堂启用,午后已经启程赶赴京师;其长子柳仲礼,出任司州刺史,并不在江陵;其二子柳敬礼,乃经学大家,精通辩论之道。其三子柳子礼,乃江陵太守,龙骧将军,以勇武在江陵扬名。

柳津赴京任职,河东柳氏事务暂由其二子柳敬礼打理。

柳敬礼能言善辩,与之谈判,沈恪以为会有所坎坷;沈恪的底线是,左右水军,各扩军不少于一千众。

不承想,没料到,一夜间,就给其弟沈巡谈妥了。

到底是祖宗保佑呢?

还是胞弟沈巡巧舌如簧呢?

沈恪更偏于第一种,以他对胞弟沈巡多年来了解,与柳敬礼谈判,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这几夜,兄皆来祖宗灵位前,焚香祈福,想来,是祖宗显灵了!”

沈恪说着,转身迈过门槛,却被身后一声“狗屁祖宗显灵”顿住身形。

沈恪收回脚跟,脸色阴郁得快滴出水来,转身训斥道:“怎可在祠堂无礼?莫要污了祖宗耳根,啊弟不可再口无遮拦了!”

沈巡正憋着一股劲呢,也是意识到不妥之处,慌忙迈出祠堂,解释道:“心中方寸大乱,才出不逊之言,急躁之举......”

“何事慌张如此?”沈恪打断道,他也好奇,一向稳重的胞弟,今夜怎么恍恍惚惚的,又是摔倒,又是出言不逊;旋即,似乎想到些什么,问道:“是被都督衙门胁迫了么?”

“今夜,都督长史与一众确实在盈丰楼吃喝,有过交集,并无胁迫之说!”

见胞弟沈巡矢口否认,沈恪也纳了闷了,没被胁迫,又与柳敬礼谈妥了,还有何可方寸大乱的?

不待沈恪细想,胞弟沈巡忽然来了一句:“啊兄,不如改投门庭,投靠都督衙门罢!”

改投门庭?

投靠都督衙门!

胞弟怕不是喝假酒了罢!

沈恪惊骇,退后两步,不可置信地盯着胞弟沈巡,似要洞穿他内心一般。

投靠刺史府,是吴兴沈氏一众族老的决定,沈恪本身也赞同如此;此举有利可图,符合家族利益。

反观势单力薄的都督衙门,要兵无兵,要将无将,拿什么与河东柳氏抗衡?拿什么与刺史府叫板?

倘若如胞弟沈巡说的那般,投靠都督衙门,则必定与河东柳氏撕破脸,与湘东郡王对立。

沈恪自认,这是螳臂挡车之举,不仅无益于家族发展,甚至还会导致家族的没落甚至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