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2章 徐世谱
徐世谱一脸慷慨就义模样,惹得船上喽啰们哄笑不断。
“南人风骨,就是嘴巴硬,膝盖软!”
“可不是么?将刀架在脖颈处,恐怕要大小便失禁了罢,哈哈!”
“舱下那几个蹬踏板的船工,不也如此,刀架脖颈了,才求饶驱船的么?”
“不见棺材不落泪,二酉首的,不如给他些苦头吃罢!”
见众贼讥讽,徐世谱一脸悲愤,将脸别过一侧。
徐世谱年有三十八,徐家世居江陵。其父徐道江为江陵水军左都统,执掌江陵左营水军五千众。
其自幼受父亲熏陶,对于水战器械颇为着迷,特别痴迷于战船改造。
两日前,其一手设计建造的新型水船正式下水。其采用人力脚踏轮轴,驱动船尾船侧轮桨,可实现无帆快航,逆水行舟的壮举。
此船耗费其十年心血,方造成下水,徐世谱自然要亲自掌舵,检验其远航性能如何。
其父担心,新船可能存在隐患,于是派遣一艘军用楼船跟随,若有意外发生,也可就近施救。
一开始,军船还跟得好好的。当遇顺风,那新船扬帆之下,配合轮桨驱动,一下将楼船甩得无影无踪!
就在徐世谱感概新船之快,为新船的卓越性能而沾沾自喜时,江面上,却起了大雾。
遥看茫茫大雾,多少有些不尽人意。
于是只能收起风帆,饶是如此,也是航去许远。
见大雾弥漫,徐世谱下令船工,用轮桨驱动至一处浅滩,打算抛锚立定,待大雾散去后,再行检验。
不料,却遭遇了水贼袭击。大雾中,这些贼虏,驾着一艘漕运船逼近时,徐世谱还以为是一道来避雾的。
那漕运船靠近时,立于甲板上者,个个面露凶光,架上了木梯,挥舞着环首刀冲来。
待徐世谱发觉不对劲时,为时已晚,整艘船都成了贼虏们的俘虏。
懊恼间,前方岩洞水道逐渐开阔,阴暗褪去,是一处环岛湖泊。通往湖泊的狭长水道上,有几扇硬木栅栏,待船驰进时,栅栏纷纷被悬吊起来。
徐世谱环伺周遭,三艘大船以铁索勾连,如浮岛般锚在湖心,应是这伙贼虏水寨。
踏上水寨甲板时,腐木渗着腥臭,贼虏们错落林立,其手中挥舞着的环首刀反着弧光,刺得徐世谱睁不开眼。
他被推搡着穿过船桥时,偶然瞥见底舱铁笼里蜷缩着一些衣衫不整的女子,还有几具枯骨。
想来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入了船舱,那二酉首抽起匕刃,将缚在徐世谱身上之绳索割断。
旋即,收起匕首,走向一脸疑惑的大酉首,耳语了一番。将今日劫船之来龙去脉,与其中利害关系皆尽道明。
只见那大酉首长得魁梧,高颧骨,有胡风之相。其左脸不知为何,缺失了一块皮肉,看着有些可怖。
“此话当真?”
大酉首面带狐疑,于是出了舱门。待回舱时,兴奋之色与可怖的面庞交织成一片,他靠在兽皮上坐前,开口道:“那怪船若有十艘,称霸这长江中游水道,足矣!”
“呸!”徐世谱一脸决绝,“休想!尔等贼虏,妄想为祸长江水道,殊不知,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大酉首闻言,不由暴怒,那缺失血肉的脸庞显得愈发狰狞。他一摔案上酒爵,怒道:“南蛮子,莫要给脸不要脸,来啊!将他关到底舱铁笼,不给吃食,看能嘴硬至何时!”
徐世谱被推搡着,却高仰着头颅,怒骂道:“吾与尔等贼虏,势不两立,休想从吾口中获得新船半点辛密!”
大酉首闻言,愈发狂怒,起身抽出环首刀,就要杀去,却被二酉首拦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嘈杂脚步声传来,隐约还夹杂着“大事不妙”的急促呼声。
当呼声清晰时,舱内众人皆面容失色,他们分明听到:“萧蛮子......所带一人......从后滩来了!”
大酉首更是一脸惊骇,他左脸受创,皆是上月这‘萧蛮子’所为,还杀死杀伤十余部众,三酉首也是命丧此间。
二酉首一脸的阴郁,见众人自乱阵脚,明显是先前被吓破了胆。于是喝道:“不过一南蛮子,上次被两个软骨头带入了寨门,才损失惨重。如今我等聚众百八十人,马弓十张,大刀百柄,只要埋伏得当,定能一雪前耻!”
二酉首一言,魄力十足,终于击散众人胆怯之状。
见激励之言奏效,紧接着布置道:“那‘萧蛮子’此次从后滩来,必穿过那片陡峭山林,山林中有一隘口可居高临下。可埋伏马弓手于此,扼住咽喉,待其中箭,持环首刀者可直取其首级!待取下其首级,今夜大开庆功宴,美酒女人,尽情享乐!”
听到美酒女人,贼虏们个个面露凶光,挥舞着手中兵器,怪叫着,一扫先前颓势。
大酉首轻触左脸创口,旋即恶狠狠道:“二酉首自带五十众,十张弓,务必一雪前耻。本酉首当列出美酒好菜,等众位凯旋!”
二酉首颔首,领着一众直奔隘口而去。
底舱,被推搡入铁笼内的徐世谱,冷不丁被一具枯骨绊倒。铁笼内光线昏暗,有五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正蜷缩于笼中一角,警惕得盯着他,啜泣声时起。
徐世谱暗道一声“畜牲!”,慌忙摆摆手,解释道:“各位小娘子莫惊,吾从江陵水械南治监,并非贼虏。”
女子们这才停止啜泣声,问道:“既从军府,怎会被贼虏擒来?”
徐世谱轻叹一声:“检验新船时,恰逢大雾,新船不幸被贼虏所劫。众位娘子请放心,家父乃江陵水军左都统,一同航行的,还有一艘军船,定会赶来解救!”
女子们却哀叹连连,“本是附近渔家女,不幸被贼虏掳掠至此,备受淫辱,已是不白之身,必遭世人唾弃,解救也是枉然。”
众娘子言及心悲处,两两抱头痛哭起来。
徐世谱哀叹一声,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只得宽慰道:“世间冷暖,犹未可知,娘子们何必自暴自弃,当自强啊!”
PS:公善制战船,创楼船五牙舰,置拍竿击敌,江汉水战无出其右。梁元帝赞曰:江东水战之雄,莫如徐侯。——《南史·徐世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