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贡品
第二天上午，威伦的下瓦伦村附近。
红棕色的母马走在缓坡上，它不断晃着脑袋，不安地喘粗气。
“没事的，蝎子。”马恩用左手轻轻抚摸它宽大的脖子，同时仰头环顾四周。
阳光透过松林斑驳地照在干爽的土路上，清风刮起一阵松涛。
路边的灌木枝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
没有看错的话，是头发。
头发上穿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血耳朵，像风铃一样叮叮当当的挂了一路。
果然回来了，林中夫人。
林中夫人中的呢喃婆，她要求的贡品有时候是人类的耳朵。
因为她会用它们做祭品，挂在森林的所有树上，然后用法术监听这上面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居民小声说她们的坏话。
她们的魔力来自于这片土地本身，就像崇尚自然的德鲁伊一样，这片充满沼泽和瘴气的土地与她们共存。
要想在这片土地生存，就必须服从她们的意愿。
但马恩记得，呢喃婆应该被希里杀死了才对，不管哪条线的结局都是，这里怎么还会出现挂着耳朵的树呢？
“你们别过来！”
喊叫声引起马恩的注意，是林子里传来的。
“走，蝎子。”猎魔人驱马离开小路，进入林子。“不管什么情况我们都要留意，说不定能有我们想要的。”
越过一个小坡，马恩看到一处被高大松树围着的空地。
一群村民正包围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村民都留着秃顶发型，有些还少了只耳朵，有的少了左耳，有的少了右耳。
被围着的年轻人跟其他村民差不多，不过耳朵是齐全的。
而旁边的女孩则不同，洁白的宽大长袍，及腰的美丽金发，头上还戴着一个白色花环。
“哈鲁，你疯了！”一个秃顶但是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对年轻人喊道，“你这样做会害了全村的！”
“不行！我爱她，我爱莉亚。”年轻人大声恳求。“别让她去，求你了，村长，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泥沼里的夫人已经按照我们的请求，实现我们的愿望，同时也降下了旨意。没有别的办法，不然夫人就不再保佑我们了！”
秃顶中年人摇了摇头，又甩了甩手，态度强硬。
“真热闹，是搞什么野餐吗？”
猎魔人跳下母马。
村民齐刷刷地看向这个不速之客，面色不算很友好。
“别管闲事，外地人。”
“我只是好奇，”马恩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敌意。“你们说的泥沼夫人是谁？”
“你是宝宝吗？”秃顶中年人朝马恩迈了一步。“好奇的话，上一边儿去！”
“既然这样的话，看到一群身强力壮的人欺负两个可怜的年轻人，我想问问怎么回事？”
马恩把手按在背后的剑柄上，缓缓说道。
手无寸铁的村民们看到来人要拔剑，纷纷后退一步，露出害怕的神情。
“啊，老爷。”刚刚的秃顶中年人立马换上一副恭敬的脸色，“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习俗。”
马恩放下手，静静等他说下去。
秃顶中年人干笑两声，继续说道：“那三位夫人是我们的保护神。她们聆听我们的请求，保佑我们庄稼丰收，小孩没病。我们就要给她们献上贡品，不然会受到惩罚。”
“贡品是那个女孩？”
“是的没错。”
巫妪三姐妹确实会吃人，她们通过吃人肉来攫取魔力。
三姐妹中体型最大的煮婆，擅长调配魔法药水，在恐怖的传说中，甚至还会几十种人肉汤的煮法。
她同样也死在了希里的剑下。
“你们到哪儿上交贡品？”马恩问道。
“你身后的山洞里。”
马恩转身一看，山丘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刚好够一个人弓身进入。
“那三位夫人晚上会过来取走属于她们的东西。”
她会自己过来？那省下不少麻烦。
林中夫人这种强大的魔物，通常非常神秘，没人知道她们在哪里。
只有收取贡品和每年固定的祭祀时间才会现身。
比如游戏里，希里就是趁老巫妪在秃树山举办每年一次的宴会，假扮成了献给她们的美丽少女，才找到她们的。
这次算是马恩走运。
“正好，我想见见你们的神灵。”马恩提出要求。
“这……”村民们面面相觑。
那可是他们又敬又怕的神灵，只有仔细挑选过她们觉得漂亮的少男少女，且被允许见面了，才能有幸一睹夫人的风采。
虽然眼前这个长着奇怪眼睛的人也勉强算是吧，但是还没有请示过她们的话…
“放心，就当我是自己误闯进去的。”
随后，马恩走向那对缩在一边的年轻人。
看到猎魔人靠近自己，哈鲁紧紧地抱住身边的金发女孩。
“你们谁也别想带走她！”
“你好，我是猎魔人。”马恩语气温和地自我介绍。
“猎魔人？”
“没错，我是来救她的。”
“你真的能救她？”
“如果你愿意让她跟我一起进山洞的话。”
哈鲁看着背着两把剑的马恩，腰板挺直，眼神坚毅，有一种值得信任的安全感。
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算拼命抵抗，没有外力，他们终究是无法摆脱命运。
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女孩说道：“莉亚，我们试试吧。”
名叫莉亚的女孩茫然地点点头。
之后，在一众村民的目光下，两人先后进了山洞。
山洞内部不大，大概一间卧室大小，洞壁上挂着一圈蜡烛。
没有刻板印象中的白森森的骨头，看来只是一个带走贡品的场所。
马恩靠着墙壁跪坐，闭上双眼，进入冥想状态，好让时间过得快些。
莉亚坐在山洞中间，局促地摆弄着手指，时不时看向冥想中的猎魔人，好确认他还在不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渐渐暗下来了。
时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声从外面传进来。
豆大的烛火开始不自然地摇曳。
马恩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猫眼泛起微微的黄色光芒。
洞口，伴随着空荡沙哑的咒语声，一团黑雾缓缓出现。
黑雾中走出一双肮脏干枯的脚，等马恩看清时，他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果然没错。
破烂不堪的长炮，暗红色的高尖顶帽，底下是一张枯槁如羊皮纸的脸，一只眼睛被像是莲藕片的眼罩盖住，手指异常纤细且关节突出，如同枯枝一般扭曲。
是三姐妹中的织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