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寒坟立誓
晨雾如浸湿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林间,使得整个世界都显得朦胧而神秘。林默跪在由青石垒成的坟堆前,他身上的粗麻布衣早已被露水染成深褐色,显得格外沉重。他缓缓解开肩头的藤条背篓,三株沾着泥土的紫云草轻轻滚落在碑前,仿佛是对逝者的一份敬意。
“这是最后三株了。”少年林默喉结滚动,声音略带沙哑,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血痂,那是他辛勤采药的见证,“王掌柜说,只要再交百斤车前草,就能……”
山风突然卷起,将他的后半句话吹散在林间。坟头新刻的“慈母林柳氏之墓”几个字在雾气里忽隐忽现,仿佛母亲的身影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三日前,那双枯槁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母亲咽气前突然回光返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腕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去后山断崖……你爹当年……”
“咔!”一声枯枝断裂声惊散了林默的回忆,他猛地转身,只见五匹龙角马撞开雾墙,铁蹄踏碎了满地的纸钱。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少年,他甩着乌金马鞭,玉冠下的吊梢眼扫过坟前的草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采药的,可曾见过七叶火参?”锦衣少年傲慢地问道。
“没见过,我采的都是些普通的草药。”林默将背篓挪到身后,篓底摩擦青石发出细微的响动。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了,赵家的这些嫡系子弟总爱拿采药人撒气。
“撒谎!”马鞭凌空抽响,惊起了几只寒鸦。锦衣少年冷笑道,“这赤纹草只有断崖才有,你既去过那里,怎么可能没见过七叶火参?哼,看来你是想私藏好东西啊!把你的药拿来抵我昨日丢的药材!”
说着,鞭梢如毒蛇般卷住了背篓的边缘,用力一扯,林默突然扑身压住背篓,篓底刚采的赤纹草根茎还沾着断崖特有的赤砂。母亲临终的话在他耳畔炸响,他竟生出从未有过的勇气:“这是我在南坡采的!”
“南坡?”锦衣少年放声大笑,腕间的铜铃随着笑声叮当作响,“炼体三重的废物也配提南坡?那里可是凶险之地,你这小子怎么可能去得了?哼,看来你是想骗我啊!”
林默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我真的没去过断崖!我娘病重,我每天都忙着采药换钱,哪有时间去那种地方!”
龙角马喷出的热气扑在林默的脸上,他看到对方袖口绣着的三片金叶——赵家嫡系,炼体六重。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背篓突然腾空而起,林默被带得踉跄半步。篓中的草药如天女散花般洒落,那株珍贵的赤纹草根茎眼看就要被马蹄踏碎。
“还给我!”少年如野兽般嘶吼着扑向马腹,腰间的柴刀甚至来不及拔出。马上人冷笑一声,扬鞭欲抽,然而破空声却在半途戛然而止。
“啪!”一根枯松枝精准地击飞了钢鞭,苍老的声音从树顶传来:“赵家小子越发能耐了,竟敢欺负一个采药少年。”
灰袍老者踏着松针飘落而下,腰间挂着的青木令牌撞出清脆的声响。锦衣少年脸色骤变,连忙收鞭行礼:“青木长老……”
锦衣少年低下头,不敢直视青木长老的眼睛。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真的想伤害他……”
“开玩笑?”青木长老怒喝道,“你看看这少年的手!指甲缝里都是血痂!这是开玩笑吗?这是欺凌!是侮辱!你若是再敢如此行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滚。”老者拂袖一挥,五匹龙角马竟齐齐后退几步,“告诉你家主子,断崖的药材轮不到赵家管。”
马蹄声狼狈远去,林默趴在地上摸索断裂的草根,心中充满了失落和愤怒。带有赤砂的断面被踩进泥里,母亲临终时紧盯他的眼神仿佛还在灼烧他的后颈。
“想要血灵芝吗?”老者突然开口问道。
林默浑身僵住,沾泥的手悬在半空。三天前王掌柜的嗤笑声在耳边回放:“千年血灵芝?把你娘坟头草拔光也换不来半片!”
“每旬上交五十斤赤纹草根,老夫教你采药。”青木长老的烟杆轻轻敲在背篓边缘,“至于血灵芝……那可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东西。”
他故意拖长的尾音里,林默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咬紧牙关,坚定地说道:“我能做到!”
说着,他抓起沾血的赤纹草,断根处渗出淡金色的汁液。“断崖哪里还有这种草药?我今晚就去采!”
老者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空有炼体三重的实力,却无法运用,是没有办法帮我采到赤纹草根的,也罢,我传你几个运气的法门就当作预支你帮我采药的工钱。”
“戌时三刻,青石桥。”老者转身没入浓雾之中,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带够干粮,死了没人收尸。”
坟前重归寂静,林默跪坐着将草根包进粗布里。晨雾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墓碑旁新冒出的野菇。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母亲坟头有一处不自然的凸起——那是他今晨磕头时没见过的土包。他心中一紧,连忙用柴刀小心拨开浮土。
褪色的蓝布包裹渐渐露出边缘,林默指尖发颤地揭开布包。只见里面躺着半块青铜罗盘,盘面上的裂纹间渗出暗红的锈迹。当他触碰中心凹槽时,一种温热的脉动突然顺着指尖窜向他的心口。
冥冥之中,他仿佛感觉到一股来自血脉的温暖。
“当——”山脚传来午时钟声,林默慌忙掩好土堆,将布包塞进怀里。他感觉到罗盘贴着的皮肤微微发烫,就像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温度一样。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母亲的坟墓,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血灵芝,我一定会得到血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