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当年的笑话
分数线和一分一段表出来了。
顾彬超过一批分数线114分，王浩川也超过了50多分。
但看排名，638已经在两百名开外了，无缘清北。
顾彬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可以放心地去省城了。
“哎呀，真是可惜，就差十几分就能去清北啦。”刘玉华知道后，遗憾地直跺脚。
“臭小子，考试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再努把力，多考几分。”
“该不会是我去凤仙山烧香的时候，烧少了吧，真该死。”
要是儿子上清北，不止在亲戚中有面子，更会是巨大的荣耀。
在全县城，是走到哪，都能说到哪的荣耀。
眼看，这份荣耀落了空，她比谁都气急败坏，明明之前，她对儿子的大学梦是没那么在意的。
她捶足顿胸的，看的全家人都想笑。
“好了，这个分数除了清北，大学任选，算可以的了。”顾德民憋住笑，安慰她道。
“妈，当初你拜菩萨的时候，可是说，保佑我能有个大学上就好的。”顾彬说道。
人不能太贪心呀。
菩萨也是有在天之灵的。
“嘁，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谁不气呢。”
刘玉华骨碌了一下眼珠子，缓了缓神，突然走到顾彬身边，暧昧地问道，“那丫头呢，考的怎么样？”
她知道，秦研墨的成绩也很好。
要是她能跟自己儿子考到一个大学，谁能说，她们就没有机会再在一起呢。
“哪个丫头？”
顾彬装傻，明知故问。
“臭小子，还有哪个丫头。隔壁丫头啥成色妈还用问你，当然是秦研墨了。”刘玉华气得捶了儿子一拳。
顾彬马上摇头。
“那我不知道，没问，也不关心。”
“嘶……”
刘玉华看着对秦研墨漠不关心的老公、冷酷无情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有苦难言。
但也只能作罢。
说不定真像儿子说的那样，到了大学会有更漂亮，更优秀的儿媳妇等着呢。
想到这里，她脸上又有了笑容。
顾彬拿了一根早上才买的新鲜黄瓜，咬的嘎吱作响。
清甜爽口。
是还没有加科技的味道。
他站在阳台上眺望一中的操场和教学楼，回想起了辅导秦研墨数学的时光。
她很聪明。
不像靳小冉一样，笨的连cos和sin都分不清。
其实他在看自己排名的时候，也帮秦研墨留意了一下。
她跟自己一样。
无缘清北，但往下任选。
“哥哥，你打算去哪里读大学，不要离家太远了，我会想你的。”顾欢欢上前牵住顾彬的手，有点儿依依不舍。
“我这还没走呢。”顾彬揉了揉她的头发。
刘玉华和顾德民全看了过来。
去哪读书，是个大问题。
最好离家近，有人照应，他们心想。
“顾彬，说说你的想法。”顾德民尊重儿子的意见，让他先给意向，自己再出谋划策。
刘玉华却不管那么多，放下手里正在择的空心菜，一拍桌子，强势叫道：“这还用说，依我看，就在省城好了。”
“省城好几所有名气的名牌大学，你选一个得了。”
“你大舅在那里，逢年过节的，还能去他家吃饭，多方便。”
顾德民皱了皱眉头，却又敢怒不敢言。
“哎，玉华，这么急躁干嘛。你等孩子先说嘛，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人生大事。”
刘玉华抿了抿嘴唇，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武断了，怯怯地看着儿子。
顾彬却朝她笑了笑。
“妈，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省城离家近，我隔三差五的，还能回来吃你做的饭呢。”
“脏衣服什么的也攒着，都拿回来让你给我洗，洗好，我再带去。”
刘玉华像是突然被噎住了似的，哽了半天，才骂道：“臭小子，你想的还怪美叻。”
“都一二十岁了，还不忘来折磨你妈，算了，你还是滚远点儿读书吧，妈眼不见心不烦。”
“哈哈哈……”
剩下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顾德民认真起来，他以为儿子是在逗刘玉华，便再次重复问道：“说真的，顾彬，你到底想去哪个大学？”
顾彬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顾德民对面。
“爸，我哪也不去，就在省城。”
说完，他看见顾德民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些，像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一样。
顾德民没有说话，继续倾听。
“爸，你以前不总跟我们讲你的一个笑话吗。”
“你跟妈去南方打工找工作那阵，面试的时候，你拿出假的江大毕业证，面试的人问你江大的大门朝哪个方向，结果你根本不知道，说不出来，就吓跑了。”
顾德民尴尬地笑了笑。
这事他当做笑话对孩子们讲了很多年，其实在他自己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心酸。
他恨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没有考上江大。
要不然，也不至于连江大的大门朝那边都不知道。
顾彬很认真地看着他，带着挤压多年的情绪，一吐为快。
“爸，我哪也不去，就去江大。”
“我要亲自带你去江大，看看它的大门究竟是朝哪个方向的。”
“我要让别人知道，你有个争气的儿子，他帮你实现了遗憾了一辈子的大学梦！”
顾德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憋了许多年的闷气，在今天，终于如气球般升空，如烟花一样，璀璨炸开。
他伸出颤抖的手，拍了拍顾彬。
“好儿子……”
“哟，老顾，你哭了？”刘玉华听见哽咽的声音，特意跑过来，盯着他的脸，打趣道。
“狗屁。”
“我，”顾德民赶忙擦了一把眼角，难为情地辩解道，“天太热，都是汗水。”
“爸爸，给你毛巾。”
顾欢欢从洗手间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湿毛巾。
2005年，小县城家庭，茶几上还没有用纸巾的习惯和条件。
顾德民顺手接过，在斑白的头上、皱纹蚀刻的脸上擦了起来。
刘玉华看着丈夫眼中难以压抑的喜悦，也为他感到高兴。
“到时候，咱们叫他大舅来接我们去。”
“妈也想去省城看看。”
“这么多年，妈都没出过远门，净在家里伺候你们几个了。”
“妈，妈，我也要去。”顾欢欢跳了起来。
“好好好，咱们全家都去，就当做一次旅游了。行吗，爸妈？”
顾彬看着面前的家人，内心有说不出的满足。
自己的努力，为他们创造了这份幸福。
将来，自己还会加倍努力，为他们带来更富足的，更至高无上的甜美生活。
“嘶，小冉和他爸怎么办？”
“一辆车不够坐啊……”
刘玉华支着脑袋，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