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情似火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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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抢修战备路

繁忙紧张的夏收工作历时二十多天终于结束了。这时,我原本想请假回家看看,没想到大队又给我分配了新的工作任务,先是吸收我加入战备基干民兵。白天,由武装部从当地驻军请来教官对我们进行各种军事训练,内容包括队列训练、野营拉练、拼刺刀、战场伤员救护、实弹演习和内务整理等。晚上,则将战备基干民兵分成若干小组参加护秋,轮流值班进行巡逻。

大约半个多月后,公社接到前线指挥部命令和郊区党委指示,说有一条郊区通往山里的战备公路,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付使用。因此,上级要求各公社各个生产大队立即增派一批年轻强壮劳力,去参与战备公路修路任务。由于时间要求非常紧迫,大队领导接到通知后马上抽调我们一批年轻人前去修战备路。

没想到,修路的第一天,我就在工地上遇见了李卫东。

那天,我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拌了碗炒面,然后和我们生产队的蔡全奎一道去公社修路指挥部报到。

到了公社,修路指挥部的领导见我们俩空着手来报到,笑着说:“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修路的吧?”我俩点点头。

“修路呢,要自带劳动工具、茶缸和饭盒,中午由公社统一管饭,劳动按实际工作量记工分。咱们这次修的是一条战备循环公路,全长八十多公里,贯穿五个公社,三十多个大队,由前线指挥部和郊区武装部统一指挥。每个公社,每个大队都有指定的修路区域和具体的劳动任务。你们大队的修路区域从公社大门出去,一直往东走三、四公里,路边插着各个公社和生产队的队旗,并且还拉着横幅,你们走过去就能看见了。今天我给公社后勤股写个条子,你们俩先去后勤那借两把铁锹,用完后还回去就行。茶缸、饭盒公社供销社里有,你们可以自己去买。”

报完到,我俩拿着领导批条,先去公社后勤仓库借了两把铁锹,又去公社供销社买了两个饭盒、两个茶缸和小勺,然后扛着铁锹朝着工地方向走去。

修路工地异常热闹。沿路两旁红旗招展,尘土飞扬。人们在修好的路坡上、堆起的土方上用石子摆出一条条“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备战、备荒,为人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等宣传标语。

我俩沿着路边一直往前走,大约走了40多分钟,看到了我们公社和我们大队的彩旗。一眼望过去,足有七八十号人,而且人们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我四处巡视,一眼看见了李卫东,他正在拿着一个本子和一个社员说着什么。“李卫东……”我大声地喊道。

李卫东扭过头来也看见了我们。

“你们咋也来了?”

“就兴你来,我们就不能来?好事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吧”全奎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说话办事总要分个子丑寅卯,纯粹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那你们就跟我来吧。我现在是这段路的记工员,你俩一组就修前面那一段吧,收工的时候我来给你们量土方。”李卫东领我们过去,用尺子丈量了一段距离。临走时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修路可不比割麦子,别以为这的工分好挣,到时候恐怕有你们受的。”

李卫东走后,我越想越觉得陈卫东的话有点不对劲。

“全奎,李卫东刚才说那话是啥意思?我怎么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的。”

“他就那样,小肚鸡肠一个,就怕别人比他强,咱别理他。你还别说,这小子命好,下乡后咱村里队里所有的便宜事全让他给占了。不过,我们今天就让他好好看看,到底是他强还是我们比他更强。”全奎答道。

全奎说这话我信。全奎身高马大,一米八六的个头,体重二百多斤,身材非常魁梧。我刚下乡不久就听队里社员们说,全奎是全村有名的大力士,平时干起活来一个顶俩。装卸车的时候,别人一次扛一麻袋粮食还有些费力,他一个胳膊夹一个麻袋都看似挺轻松。据说有一次他和别人打赌,为了赢一盒烟,硬是把几百斤的碌碡抱起来走了十几步,而且是大气不喘一下。

李卫东指定我们修的这段路,地势较低,中间还有很大一个坑,需要从路两旁六、七米外的地方取土。我观察周围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分三级把土扔到路中央。我们上来试了试,由于全奎力气大,铁锹在他手里铲起土来就像玩似的,想扔多远扔多远。所以,我俩只用两级就可以完成。这样干起来没多久,我们的工作进度明显比别人快了许多。

就这样,全奎站在最下面用铁锹挖上土往上扔,我接着再用铁锹把他扔过来的土扔到路中央,我俩一直马不停歇的干到汗流浃背才歇下来。然后,我和全奎每人卷了一只烟,靠着土堆坐下来,一边吸烟一边休息。

“开饭了!”听到吆喝,我俩呼啦一下起来,拿上饭盒赶紧就去打饭,因为我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今天的饭菜还真不错——主食是(半头砖)馒头(一个馒头足有七八两重,由于馒头的形状和砖头大小差不多,所以当时人们都管它叫半头砖),副食是红烧肉烩酸菜。参加修路的每人排队拿着餐票可领一份红烧肉烩酸菜(一份烩菜差不多有多半饭盒),馒头随便吃,还有绿豆汤也随便喝。

饭给肌人吃,更何况我们都是年轻后生干了一上午重体力活,而且这饭菜又是这么好吃,所以这顿饭我们吃的特别香。我吃了一份烩菜,两个半馒头,剩下的一半给了全奎,然后又喝了一碗绿豆汤。全奎不愧是个大力士,比我还能吃。他一人吃了一份烩菜,三个半馒头,一碗绿豆汤,还说早上来时就吃了两碗炒面。

吃完饭,全奎想再抽支烟休息一会儿。我便离开他去找李卫东,想和他聊一聊。

我找到李卫东的时候,他正和公社里的几个人一块儿在一顶帐篷里,摆了一张桌子吃饭、喝酒。我向他招了招手,“李卫东,你出来一下。”

“找我有事?”李卫东不情愿的走出来问我。

“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来这修路时咋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呢?这些天别人问我你在干嘛,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根本无法回答,人家还以为我是故意不告诉,有的人还以为我们之间闹意见呢。”这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些反感。

“你现在都成了陈队长和大队周书记眼里的红人了,全村人现在有谁不知道你虎子,还需要我说啥?”李卫东说道。

“你这是啥话,我哪儿得罪你了?”我有些不解。

“啥话?你还说没得罪我,你刚来时口口声声说让我帮助你,我是满口答应,你可倒好,头一天割麦子,就把我拉的远远的。你说,你这么干,让我的脸往哪搁?你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看我笑话吗?”这都是哪儿和哪儿,牛头不对马尾,他竟然能联系到一起,而且还觉得蛮有理。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原来就这点屁事,你要是这么想就错了。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因为我割麦子比你快会伤害到你,当时我看见你落在后面就准备过去帮你,可社员们都说,我就是帮你也不给你记工分,所以我这才没有去帮你。没想到你竟因为这点破事而耿耿于怀,记恨于我,也太他妈的小家子气了。”我也开始有点激动起来。

“还有,人家社员们开会有你啥事,可你每次都比别人积极。你记住,你是一个下乡知识青年,不是普通社员!你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李卫东说到这里竟还拍起了桌子。

他哪知道我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么说,我也来了气。“亏你说自己是下乡知识青年,不是社员,那你来这干啥来了?你不是口口声声告诉我,要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吗?你不把自己当成普通的社员,不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怎么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难道你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吗?你敢不敢把你的理由说出来,让大家都过来评评理。”我大声说道,最后也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我俩只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整个下午,我是越想越生气,没想到李卫东竟然是这种人。

回到工地,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全奎。全奎一边干活一边劝我:“跟这种小人根本不值得生气,咱们干出了活,还怕他不给记工不成?今天我就让他看看老子们是怎样干活,挣工分的。”

我俩边说边干,还没到收工的时候,就已经按照要求把我们这一段修路的土方堆好了。

“天还早,咱们要不再让李卫东丈量一段干干?”我提议。

“算了吧,一口吃不成胖子,还是留着点劲明天再干吧。”全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那好,我把李卫东叫来给咱们量土方。”我也站了起来。

“别了,你俩刚刚吵完,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俩找了半天,才在一间临时帐篷中找到李卫东,他们几个管理人员正围着一起玩扑克。

“李卫东,麻烦你过来给我们量一下土方。”全奎说。

“你们这么早就干完了?”

“当然,我们早就干完了,不信你过去看看。”

李卫东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拿了一把卷尺和记工本,又叫了一个人跟随我们一块儿来到我们修路的地方。他俩拿着尺子上下左右量了量,然后对我俩说:“一共十六方。”说完在记工本上记了一下,拿起卷尺和那人又返回帐篷里去了。

我俩当时谁也没有在意他记得对不对,收拾起东西把铁锹送回公社后,就回村了。

晚上,我刚吃完饭,全奎就敲门进来。

“李卫东那个小个泡,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今天他肯定给咱俩少记土方了”全奎进门后大声说道。

“不能吧,他们不是用尺子量完才算出来的?”我说。

“你这人就是太老实,太实在,别人说啥你都信。我敢保证他今天一定捣鬼了。刚才收工回来,我问过好几个人,他们都没咱俩干的多,却和咱俩记了一样多的土方,有的甚至比咱俩记的还多。而且他们还说,李卫东他们每天派工和验收总是看人下菜碟,和他关系好的,派工时就分个好地段,量土方时也尽可能多记几方;和他关系一般的,派工时就分给不太好的地段,量土方时就故意给人家少记几方。这种事没人反映就拉倒,有人反映就说量错了,反正上级也没人过来检查,只要总土方数差不太多就行。另外,李卫东他们几个记工员和验工员每天都是挣日工外加5毛钱补助费,也就是每天10个工分外加5毛钱补助,这样相当于每天挣十七、八个工分。如果这么算起来,咱们就是拼死拼活也没有他们挣的多。这件事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一定要查清楚,如果真是他在捣鬼,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小个泡”全奎是越说越激动。

正在这时,刘锁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马红叶。

“矣,你们俩咋希罕地走到一块儿了?”我和全奎异口同声地说。

一句话说的马红叶满脸通红。

“我们俩为啥不能走到一块儿?今天我们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正式处对象了,以后还希望你们对马红叶多加关照。”刘锁一边大声说道,一边把马金叶拉到胸前。

“好你一个刘锁,不知道是你刘锁搞对象太隐蔽,还是我虎子的两只眼太不中用,马红叶就住在我隔壁,你俩悄悄秘密地搞对象,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我说。

全奎接住我的话大声说道:“说的就是,你刘锁真的好大胆,竟敢和知识青年搞对象,而且搞的还是少数民族。”

“国家哪条规定说我刘锁不能和知识青年搞对象,又有哪条规定说汉族不能找少数民族?”刘锁振振有词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瓶酒和一包花生米放在炕上。

“怎么,拿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们——。”全奎故意拉长声调。

“别着急,还有一样稀罕东西呢。”刘锁说着又掏出一包东西。

“啥东西,快让我看看。”全奎有点迫不及待的说。

“这是马红叶从她家里捎来的羊头肉,专门给你们留的。”

“羊头肉确实是个好东西,我好久没有吃过了。”全奎一边说着,一边过去用手抓了一块羊头肉就往嘴里搁。

“别光你一个人吃,你让大伙都上炕,咱们一块儿坐下来边吃边喝边说。”我对全奎说道。

于是,我把饭菜摆到桌子上,我和全奎上炕坐在里面,刘锁和马红叶坐在炕边,大家围着桌子一起吃喝起来。

“我刚才进门时,你们是不是在议论修路的事?”刘锁坐在炕上后问道。

“是这么一回事儿……”见刘锁这么问,全奎便把白天修路的情况和他听到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番。

“你们俩都是第一次修路,没有这方面经验,按照全奎刚才说的情况来判断,我敢断定你们俩肯定是被人算计了。我曾经参加过多次修路、修渠和打井工作,这里面都有很多讲究和门道,你稍不注意就会吃亏上当。比方说,在丈量土方时,你们把土堆到凸出的高处和堆在低洼处那就差别很大;再比如,不同的土质,不同的地表结构,等等,都会影响你的工作量。”刘锁根据他的经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们分析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几个人边吃边唠,不一会儿,饭菜一扫而光,一瓶酒也下肚了。大家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各回各家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吃完饭去叫全奎一块儿去工地,他媳妇说他一个小时前就走了。我急忙赶往工地,老远就看见全奎一个人拿着尺子,围着一个一个土堆转来转去量土方。

我真没想到全奎竟然是粗中有细,肯定是昨天刘锁的那番话让他醒悟了。

全奎见我过来,朝我打了个响指,笑着对我说:“虎子,你就在这待着,一会儿等着看热闹吧!”

过了不大一会儿,人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工地,李卫东和几个监工员也夹着本子过来开始派工。

“李卫东,你个小个泡给爷过来!”全奎双手扠腰,瞪着眼睛大声喊到。

“有啥事?”李卫东见全奎这个样子,一脸懵懂。

“这是爷们昨天挖的土方,你看看对不对?”全奎说。

“对呀。”李卫东说。

“麻烦你再给爷量量,看看到底是多少土方。”全奎故意把我改为爷,而且拉长了声音说道。

“难道昨天量错了?你让我再好好量量。”看见全奎脸色铁青,左一个爷右一个爷说着,李卫东脑瓜转的挺快,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叫了另外一个人和他一块重新给丈量了一下。

“全奎,实在对不起,昨天确实是量错了,少给你们算了四方,今天一块儿我给你们补上。”李卫东点头哈腰地连赔不是。

“还有呢,爷们填到坑里的那些土又咋算。”全奎是得理不饶人,用手指着那块低洼处说道。

“填到坑里的算两方,也给你们一块儿补上。”李卫东满口答应。

李卫东说完,拿起笔往本子上记了记,刚要走,又被全奎一把拉了回来,“李卫东,你给爷站着老老实实的听着。”

全奎转身站到一个土堆上大声对围观的人们说:“大伙儿刚才都已经看到了,也听到了,我和虎子两个人昨天第一天来修路,李卫东就给我们少算了六方。为了公平公正,我今天早起一共量了周围五个小组的土方,也不知道他昨天给大家都记了多少土方,现在我想让他给大伙念念,看看还有谁的给算错了,好让他一起给改过来,别他妈的总是欺负老实人。”

“全奎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李卫东哀求着。

“对,给我们大伙儿念念,让我们也知道知道自己到底吃没吃亏。”人群中有人跟着一起喊起来。

李卫东低倒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嘴里嘟囔什么,好像是有点左右为难。

“既然李卫东不愿意给大伙念,那就我就给大伙念念。”全奎从李卫东手中夺过记工本开始念了起来。

“郭二后生、刘剩儿十四方;陈毛旦、陈金贵十八方;陈三毛、陈栓柱十五方;江月明、杜全贵二十方。……”全奎念完把本子还给李卫东,然后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纸。

“下面我再给大伙儿念念我今天早上量的数:郭二后生、刘剩儿十六方;陈毛旦、陈金贵十八方;陈三毛、陈栓柱十六方;江月明、杜全贵十六方。……”

“李卫东你他妈的真是个个泡,为啥给我们少记,给他们多记,你到底安的是啥心。”还没等全奎念完,大伙就围着陈卫东你一句我一句的质问起来。

“我,我,我……”李卫东满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拿起本子扭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李卫东那狼狈离去的背影,人们一阵议论和大笑之后,又开始干起活来。

第二天,我和全奎照常来这里修路,大伙依然是干得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把昨天的事当回事。不过,从早晨派工到下午收工谁也没有见到李卫东。后来,才听说不知是谁把李卫东错记土方和工分的事传到了公社领导耳朵里,领导为此第二天一大早直接打电话把他叫到公社狠狠的批评了一顿,然后把他派到公社修渠工地上去了。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根本没有想到李卫东把这本账记在了我头上。以后虽然每次见面,我们都和往常一样相互主动过来打招呼,显得还很热情。哪知道他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说了我不少坏话。

这天早晨,我刚起床,外面就下起了雨,而且是越下越大。今天工是不能出了,我想一个人在家也没啥意思,不如约几个人痛痛快快玩一会儿。于是我想去找戈建平和李玉柱聚聚,因为自修路以来,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干嘛。我烧了一壶开水,冲了一碗炒面,吃完后便穿上雨衣、雨靴,去找他俩。

我刚一出门,就见李玉柱迎面走过来。

“嘿,李玉柱,我正要去找你和戈建平,没想到你先来了。”

“看来我们三个是想到一块去了,今天下雨出不了工,戈建平一大早就跑到我那,不知道他从哪里买了两只小公鸡,他让我来叫你中午过来一块儿喝酒,现在正在宿舍杀鸡腿毛呢。”李玉柱说。

“我们哥仨不愧人称白塔三剑客,真是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是不谋而合,那么下雨天,喝酒天。咱俩去买瓶好酒,趁着今天下雨没事,咱们哥仨好好喝它一顿,来它个一醉方休。”我说。

“好啊!”李玉柱附和道。

李玉柱所在的二小队在村子的东南边。我俩到大队供销社买了两瓶衡水老白干,一斤花生米,然后来到李玉柱他们二队知识青年宿舍。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顿鸡味。

“玉柱你他妈的真能偷懒,叫人叫了这么半天,我把鸡都已经顿好了,你才回来。”我们刚进门就听戈建平一个劲地嚷嚷不停。

“好人都让你做了,下雨天你让我叫人,一个大东一个大西,我来回跑了十来里路不说,还买了酒,不受表扬也罢了,还要挨你一顿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李玉柱一边说着一边一屁股坐在炕上。

“你这还叫好心,还想受表扬,当初我让你收拾小鸡,炖鸡,你说你不会,我才让你去叫人,去买酒,现在看见我把鸡炖好了,你这又来精神了。”戈建平很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我还不是看见下雨怕你老毛病犯了,才撒了个谎,说我不会杀鸡、炖鸡,你如果不信,下回你们看看我的手艺。”李玉柱也不甘示弱。

“看来我是错怪你了,我给你赔个不是还不行?”戈建平听李玉柱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戈建平以前确实和我们说过他有风湿性关节炎。

“行啦,行啦,你俩别在互相斗嘴了,我看两人都是吃饱了撑的,有事没事就瞎球嚷嚷。”我自己不善言辞,也不喜欢别人斗嘴皮子。

饭做好后,我们刚准备吃饭,江月明和杜全贵走了进来。

“到底是白塔三剑客,有事没事就往一块儿凑。”江月明是下乡知识青年中有名的快嘴,全村的摔跤健将。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李玉柱欠起身来。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算是老相识了,我和虎子头一天认识,他就将了我们一军,硬扣去了我们四土方,相当于好几个工分呀,我说的没错吧?”江月明说完冲我呵呵大笑起来。

“没错,没错,今天我自罚三杯向你们俩赔罪。”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罚酒我看就免了。其实那也不是你和我们俩的错,当时我们也并不知情。要怪就怪李卫东,我们几个和李卫东是一块儿下的乡,关系相处的不错,但他不该偏三向四,弄虚作假,当时闹的我们也挺尴尬。”江月明说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这种人心眼多,以后咱们在他面前说话办事可都要注意防着点。”杜全贵说道。

“经他俩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李卫东那天开团支部会议,嘴里虽然没明说,但我总觉得指桑骂槐就是在说你。”李玉柱插话。

“他都说点啥,我咋不知道前几天开会?”我问。

“那天他是故意没通知你,会上他说有个知识青年刚来不久,就到处出风头,拉帮结派,把知识青年队伍搞的乱七八糟。他还说有个知识青年自己为了想入党,便拉拢村里的回乡知识青年来排挤别的下乡知识青年,他还说……”李玉柱一口气把李卫东那天在会上说的话全部讲了出来。

“人正不怕影子斜,不干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他爱说啥说啥,管他呢。”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对李卫东的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反感。

“上次修路出李卫东的洋相是不是你虎子的主意?”江月明中间插话。

“不是,那是全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替大伙儿打抱不平,当时我还为李卫东开脱呢。”

“可他始终认为是你出的主意,所以对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江月明说。

我真没想到李卫东竟然是那么一个人,不过这次我还真要感谢李卫东,他不是说我想入党吗,我现在还真是想入了,今天回去我就写入党申请书,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听完他们说的话,我当时一直就是这么想。

吃完饭,天还在下雨。我一个人回到宿舍,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份入党申请书。这是我写的第二份入党申请书,第一份入党申请书是在上高中时写的,那时我在班里担任团支部组织委员。这时,外面的雨依然下的很大,我把入党申请书叠好装在兜里,穿上雨衣、雨靴,然后出门去找周书记。

周书记正在家看报纸,见我进来,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我掏出入党申请书双手递给周书记,他看了看,连声说:“好啊,好啊,年轻人就应该这样不断的积极要求进步,才能够更好地成长。带队干部老马和你们陈队长都跟我说了你的不少情况,我也在一些社员中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大伙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希望你今后继续好好干,扎根农村干出一番事业来,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

“谢谢周书记,还希望周书记今后多多帮助我。”

“虎子你不要总说谢谢,咱农村可不兴这个。你来到农村就不要那么客气,要踏踏实实的干事,咱庄户人就讲究个实在。我呢,能帮你自然就帮你,但关键还得靠你自己努力才行。”周书记非常诚恳地对我说。

看到周书记这么平易近人,我浑身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周书记,咱村知识青年这么多,而且还有不少回民人和一些南方人,他们对这里的饮食不太习惯,您看能不能成立个知识青年大食堂,来帮助他们解决一下这方面的问题。”我向周书记提议。

“你这个想法很好,其实我和大队长还有你们带队干部老马都有这个想法,而且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准备在今年冬闲的时候让五队和四队各腾出两间房来给你们做食堂,一个汉民大食堂,一个回民小食堂,食堂伙食管理员、采购员、炊事员则全部由你们知识青年担任。所有食堂工作人员的工分由大队负责统一管理,然后划拨到各自的小队。另外准备再给你们划出十来亩地,做个试验田,由你们自己组织下乡知识青年利用业余时间种点蔬菜、瓜果啥的。”

“那太好了!我代表全体下乡知识青年先谢谢您。”

“刚说完就忘了,怎么又说谢谢?”周书记说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咱得说好了,食堂你们一定要自己管好,不能出什么差错。地也要一定给我种好,千万不能把地给荒了。不然,我可要拿你试问!”

“一定,一定,请周书记放心好了。”

“还有,你今后一定要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和其他知识青年搞好关系,听说你最近和李卫东闹意见了,而且在工地上还差点打起来,有没有这回事?”

“有,是这么一回事,……”见周书记问起来,我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周书记详细作了汇报。

周书记耐心地听我把话讲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说的这些和我了解的基本吻合,这件事虽然责任不在你,可毕竟闹起来对大家影响都不好,李卫东这个小伙子本质不错,脑筋活,爱学习,就是平时爱耍个小聪明,今后你们在一块儿还得多互相帮助。”

从周书记家出来,我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在回家的路上,周书记的话不时地在我的耳边环绕。

塞北的秋天,要么不下雨,要么下起来就没完。这场雨都稀稀拉拉下了一个礼拜了,还没有停的意思。人们是干着急没办法,听老乡们说,如果雨再不停,留在场面没入库的麦子可就要生芽了。

当地人有句俗话叫作,房漏灶火烟,锅倾里填的是荞麦秸。就在人们天天盼望雨过天晴的时候,队里又出了件大事。

这天凌晨,天依然下着雨,人们还在睡梦中。突然,几声尖叫的警笛声划破了天空。接着,村里便传来了嚎啕大哭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们纷纷爬起来探个究竟。

等人们出来时,警车已经开走了,村里却是炸开了锅。人们围在五队两家人的门前,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着……。

“刚才陈二后生和李来福被警察抓走了,听说是因为强奸六队的女知识青年。”

“不可能啊,这两个后生平时那么厚道,而且人家都是刚结婚不久,小两口过的都甜甜蜜蜜的,咋能干出那种事呢?”

“人都让抓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准是六队知识青年里的那几个小骚货给勾引的,要不他俩绝不会干出那种事。”

“这也怨不了人家,要怨就怨自己把持不住。前些天周书记开大会的时候还特别强调,要求社员们一定要遵纪守法,千万不要违反知识青年政策,谁要是违反,那可是大罪,弄不好可是坐大牢、掉脑袋的事啊!”

“有那么严重?”

“可不,你没听说前几天就咱们郊区有一个公社党官员,就是因为和一个女知识青年发生了那种关系,尽管村里人们都早就知道那个女知识青年为了进城,总是主动去勾搭人家,但事后被人倒打一耙告成了强奸犯,结果还不是给判了个死刑”。

“要是那样,可把这两家子害苦了。陈二后生的孩子才刚刚满月,来福媳妇还挺着个大肚子,真是造孽呀!”

“咳,这年头是死了谁,苦了谁,两个年轻小媳妇人家怕啥?拍拍屁股又是一顿油炸糕,可怜的是两个孩子将来要受罪了。”

“还有陈二后生他大,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多正直的一个人,去年才刚刚被大伙推选当了贫协主任,这一下我看全完了。”

还真让人们说中了。没几天,案子就判下来了。陈二后生是主犯,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李来福是从犯,被判了死缓,缓期两年执行。可是过了不久,李来福因为下矿井挖煤发生瓦斯爆炸,也死于非命。两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了。一连几天,人们的心情也都像阴雨天气一样沉重。

大约过了一个多星期,天终于放晴了。我们又来到了修路工地,没想到路面被雨水毁坏的非常严重。整个路面被雨水冲的坑坑洼洼,许多地方还出现了大小不等的豁口。公社党委接到前线指挥部的命令,要求各路段必须进行全面检修、加固,一定要确保路面质量达到战备公路标准要求。按照上级的指示,我们一方面在修复路面的时候,请来了市政公司的专家进行现场指导。在专家的建议下,整个路面表层又增加了一层炉渣和碎沙石混合料;另一方面在容易被水冲刷的地方、路基底部和整个路面斜坡都通过镶嵌石头的方式进行了加固。由于炉渣和沙石都需要用拖拉机到外面去运,所以修复路面的工作进展的很慢。这样一来,原本计划年底完成的任务不得不推迟到第二年的上半年。

时间可过的真快,转眼间已到了10月份,天气渐渐地冷了下来,社员们开始往地里拉粪,打冻水(为了保墒,在土地开始结冻前浇一次水)。场面里也只剩下少数人在脱棒子、碾豆子。按照当地社员的说法,农闲到了,就只剩下吃喝玩乐了。

随着冬天来临,修路工作也停了下来。我们按照前线指挥部的要求,在各路段备好一定数量炉渣和沙石料,做好开春后的准备工作后,便返回村里参加队里安排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