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暗流涌动
天台门虚掩着,血-腥味混着沉檀香扑面而来。江君竹用镇纸抵开门缝,满地碎瓷片在晨光中粼粼如鳞。
叶姝柠一下子就认出这是书法社丢失的釉里红梅瓶,此刻却像被利爪剖开的鱼腹,瓷片间散落着干涸的鸢尾花瓣。
苏蔓的珍珠发卡卡在通风管栅格间,断链垂下的位置正对下方公告栏。
江君竹捡起半张被晨露浸透的相纸,图书馆后门的监控画面正在显影——画中他手里攥着的根本不是那封匿名信,而是沾着孔雀蓝颜料的镇纸。
七点整的钟声震落露珠,江君竹忽然将镇纸翻转。青玉底面有道新鲜刻痕,放大镜花纹中央嵌着暗红血渍,仔细看就是与他掌心的伤口严丝合缝。
艳丽的晚霞将玻璃窗熔成琥珀色,叶姝柠的影子斜斜切在江君竹的课桌上。
少年解题的笔尖在阴影交界处停顿,墨迹在“解“字最后一捺洇开小片阴云,晕染开了颜色,毁了原本好看的字迹。
“啪!“
一叠照片摔在草稿纸上,惊飞了栖在窗台的灰斑鸠。
江君竹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镜片反光里,照片上的国际包裹单正渗出某种熟悉的沉檀香——那是苏蔓最爱的熏香味道。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叶姝柠指尖点在某个特写镜头,深红色羊绒围巾的流苏间缠着半片银杏叶,叶脉纹路与她英语书里夹着的那枚如出一辙。
江君竹的喉结动了动,喉结旁那颗小痣在夕阳里像凝固的血珠。
他忽然摘下眼镜,露出眼尾泪痣,这个动作让叶姝柠想起天台那日,少年用染血的手指在铁栏画荧光箭头时的神情。
“我...“
“不用解释了。“叶姝柠冷笑,指甲掐进昨天创可贴覆盖的伤口。暮色在她睫毛上跳跃,将琥珀色瞳孔烧成熔岩般的金,“明天我会向教导主任澄清我们的关系。“
她转身时带起的轻风恰巧地掀开最底层的照片——某张偷拍视角里,江君竹深夜站在快递柜前,怀里抱着个扎孔雀蓝缎带的礼盒。
照片边缘露出半截校服袖口,袖扣是书法社特制的青玉纽扣。
这时,教室后门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苏蔓抱着摔碎的釉里红梅瓶站在逆光处,孔雀蓝发带缠着几缕断发:“哎呀,这不是书法社的镇纸吗?“
她染着丹蔻的手指指向江君竹笔袋,青玉镇纸正泛着幽光。
晚自习铃声骤然响起,江君竹忽然抓住叶姝柠的手腕。
他掌心那道结痂的伤口裂开,血珠渗进她腕间的孔雀蓝手链:“照片拍摄时间是每周三下午,“少年声音浸在渐浓的夜色里,“而你该记得...“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猝不及防地冲刷玻璃。叶姝柠的瞳孔猛地收缩——每周三正是书法社活动日,而苏蔓总在这个时间消失两小时。
脑海中碎片化的记忆闪回间,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器材室看到的画面:江君竹的白衬衫染着显影液,正将某条红围巾藏进苏蔓的储物柜。
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脚步声,江君竹迅速将镇纸塞进她书包夹层。冰凉的玉器贴着大腿,叶姝柠闻到上面残留的鸢尾花香——与匿名信上的味道完美重合。
“明天带你去见的人...“少年忽然贴近她耳畔,呼吸扫过昨天他贴创可贴的位置,“在特殊教育楼402。“
苏蔓的笑声混着雨声渗进来,她正在走廊分发新到的洒金宣纸。每张纸边缘都印着暗纹,叶姝柠眯起眼辨认——那分明是缩小版的快递单号。
暴雨将教学楼浇成模糊的水彩画,叶姝柠的孔雀蓝手链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江君竹的血在编织绳上凝成紫黑色珠串,随着她仓皇后退的动作,在墙面拖出断续的痕迹,像串未完成的摩斯密码。
教导主任的钥匙串叮当声近在咫尺,苏蔓突然闪身挡住后门:“老师,器材室的监控录像...“
她故意提高的尾音被雷声劈碎,孔雀蓝发带扫过江君竹的课桌,镇纸在书包夹层突然开始发烫。
叶姝柠被少年拽进储物柜的瞬间,嗅到他领口残留的显影液味道——与上周在暗房发现的破损胶卷如出一辙。
柜门缝隙漏进的光线里,她看见教导主任的皮鞋停在苏蔓面前,而对方正用沾着丹蔻的指尖,将半枚银杏叶书签塞进主任的记事本。
“呼吸。“江君竹的气音拂过她耳后,柜内檀香突然浓烈到窒息。
叶姝柠的膝盖抵着某个硬物,摸出竟是釉里红梅瓶的碎片,断口处粘着干涸的鸢尾花瓣。
昨天化学课笔记忽然浮现脑海:鸢尾花汁遇碱变蓝...
苏蔓的笑声穿透柜门:“转学生总带着危险品呢。“
她敲击柜门的节奏与早操铃声暗合,叶姝柠感觉镇纸开始震动,青玉底面显影出荧光纹路——竟是校园平面图,特殊教育楼402被朱砂笔圈成血瞳状。
脚步声终于远去时,江君竹的电子表发出蜂鸣声。
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方赫然有道新鲜抓痕,边缘泛着孔雀蓝荧光:“现在去402,能看到上周四的监控备份。“
暴雨在走廊积成溪流,叶姝柠踩碎水面倒影的瞬间,瞥见苏蔓正在三楼连廊朝她挥手。
那人指尖悬着的珍珠发卡突然坠落,在积水里溅起的涟漪中,映出书法社储物柜密码盘的倒影——正是江君竹生日数字。
特殊教育楼的感应灯年久失修,402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蓝花楹。
江君竹用镇纸划开锁芯时,叶姝柠发现他腕间电子表的红光频率与消防警报同步。
轻轻地推门的刹那,霉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二十台老式显示器组成的光墙正在循环播放:
就在图书馆后门的每个周三,穿孔雀蓝长裙的苏蔓,都在往江君竹的储物柜塞围巾礼盒。
然而最后一个画面,是上周四暴雨夜,叶姝柠自己正将染血的青玉镇纸,藏进书法社的釉里红梅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