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剪掉辫子的人
立国刚刚几十年的美利坚，在这个年代就是全世界最大的草台班子。
尤其是加利福尼亚这样刚刚从墨西哥手里抢过来的领土，美利坚政府对这里的治理能力，不能说是相当薄弱，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甚至，当下的加利福尼亚，都还不是美利坚的一个州！更没有所谓的州政府，各个城市更多的是依靠自治，勉强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越是政权治理薄弱的地方，其他的势力就越发强大。
在这个几乎全民信教的年代，像加利福尼亚这样西部边陲之地，教会的势力就格外强大。
教育、医疗、救济等等，这些必不可少的社会机构，几乎全部控制在教会手上，更别提精神世界也被教会掌控。
埃文·康纳，湾区大主教，包括三藩市在内整个湾区权势最大的人物之一。就连三藩市长见到主教大人，也得毕恭毕敬的脱帽致敬。
当罗斯见到埃文主教罕见的离开教堂、出现在小小的“芭芭拉”裁缝店门口的时候，他那聪明的犹太脑瓜子，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等到埃文主教了解清楚原委，罗斯的心态毫无疑问更加忐忑。
“宽恕和怜悯是一种美德，贪婪和暴力是一种原罪！”
埃文主教的声音充满了一种神圣的威严，他高大的身躯站在裁缝店正中，右侧站着光彩照人的薇薇安，左侧站在一位年轻的神父，其余所有人全部毕恭毕敬的围绕着他，聆听他的教诲。
“罗斯先生，你信仰的教义虽然不同，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在埃文主教威严的目光审视中，罗斯的脑门汗水淋漓，紧张的揉搓着手里的小圆帽，忙不迭点头道：“当然！主教大人，您的话就是我的意志！”
罗斯有自知之明，面前的埃文大主教，根本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人物！
埃文主教的声音不紧不慢，继续道：“维克船长能够在海难中生还，毫无疑问，这是我主的怜悯！而且，我最亲爱的侄女，薇薇安，也在上帝的意志下获救。”
“作为上帝意志的执行人，维克先生救下了我的侄女。所以，我欠维克先生一个人情！”
埃文用威严的眼神逼视着罗斯：“罗斯先生，你明白了吗？”
罗斯浑身汗出如浆，赶紧点头：“当然，当然！主教大人，我完全明白！”
埃文大主教挥挥手，罗斯和一干爱尔兰帮，如获大赦，转眼消失无踪。
等到罗斯等人走远，埃文大主教的目光逐渐变得平和，转头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阿祖身上。
“你就是李？听薇薇安说，她能活下来，其实更多是你的功劳？”
“您好！尊敬的主教大人，我是李祖年！”
“薇薇安小姐救助过我，我也有幸帮助过薇薇安小姐，同舟共济而已，我不敢说有任何功劳！”
就算是个无神论者，阿祖刚才也从埃文主教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强大的气场和威压。
能不卑不亢的说出这番话，阿祖也不由得有点佩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埃文主教也感受到阿祖言辞中的不卑不亢，眼中流露出异色，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最后点头道：“很不错的年轻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你已经真正剪掉了自己的辫子！”
昨天晚上，阿祖自己动手，剪掉那又难看、又猥琐、又油腻的鼠尾辫子，只留了个干净利落的板寸。
在白人眼里，中国人留着的那条古怪的辫子，就是愚昧、怯懦、肮脏的主要标志之一。
埃文主教从阿祖的言辞中，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同。在他眼里，阿祖剪掉的不仅是辫子，还在某种程度上剪掉了贴在中国人身上的那些歧视性的负面标签！
“虽然我那可怜的妹妹，已经回归我主的怀抱。但薇薇安能活下来，我非常高兴，所以才来看看究竟是谁救了我可爱的小侄女！”
埃文主教用平和的目光看着阿祖：“维克先生的人情，我已经还清了。年轻人，不管怎么说，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欢迎你在适当的时候，来多洛雷斯教堂做客！”
埃文主教又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裁缝店的环境：“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维克先生也是一位正直的绅士。”
他的目光，最后慈爱的落在薇薇安身上：“我可爱又可怜的小侄女，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直到我为你安排好学校的事情。”
说着，埃文主教就朝门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回来：“七天之后，我会在多洛雷斯教堂为我那可怜的妹妹，还有此次海难中遇难的所有不幸之人，举行告别礼拜，希望你们都能够参加！”
“当然，我们一定会参加！”
众人将主教大人送上马车，直到目送他消失在街口转角，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在大主教的强大气场下，几乎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等他走远，这才如释重负。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等待在裁缝店门口的几位商人，以及周遭围拢过来看热闹的许多人。
安娜请来的商人们，碰巧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这导致他们轻易不敢踏进裁缝店的大门，只能聚集在了门外。
等到大主教的马车消失不见，才有和安娜熟识的商人凑上来：“安娜女士，没想到你们家和埃文大主教都有关系？我可没见过主教大人，亲自莅临过任何一间店铺呢！”
安娜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报以微笑。
经历过突如其来的许多波折，裁缝店终于安静下来。
杰森、哈雷和维克，多少都挂了点彩，好歹并不严重。薇薇安这个护士处理了一下，休息一会就没事儿了。
将几位商人请上二楼，阿祖直奔主题，一把揭开了盖在脚踏式缝纫机上的布！
“诸位先生们，请看，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卖掉这台脚踏式缝纫机……的专利！”
“脚踏式缝纫机？”
“卖专利？”
几位商人纷纷围拢过来，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观摩这台似曾相识、却又大不相同的机器。
并不复杂的改进，在场几位商人都是行中里手，一目了然。
脚踏式的创意让他们啧啧称奇！
亲自上手试用之后，更是让他们惊叹连连！
“如此简单的改进，却彻底解放了双手，极大的提升了缝纫机的效率！”
“确实！我试用之后，大致推测一下，用这台缝纫机，一个裁缝至少能轻松干一个半人的活儿！”
“同样重要的是，这个改进并没有让机器变得复杂，成本只是略有增加，完全可以接受！”
确认这台脚踏式缝纫机，是一项非常重大、而且切实可行的发明改进后，几位商人的兴趣登时高涨。
“那么，请问，这台缝纫机，或者说这项专利，怎么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