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丧事
雪落院
“你不出去看看？”宋祁安负手站在苏晚棠身后，如山涧的一轮明月，温文如玉。
而苏晚棠像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仍在悠闲地吃茶。
她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坦然自若，置身事外，“不急，苏嬷嬷没有通知，咱们就不去。”
说曹操曹操到，苏嬷嬷脚下如生风踏过门槛，神色肃然，“少夫人，夫人去了。”
苏晚棠搁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悠长，“走，去收尸。”走到宋祁安的跟前时，又问，“你要去吗？”
“去。”没能亲眼看到她们死亡的过程，宋祁安总觉遗憾，去见一见她们的尸身方能解仇恨。
宋祁安跟在她身后去了东湖畔，因无人操持大局，宋管家他们仍聚在那里，抹眼泪，个个伤心不已。
最伤心的要数芳华，她抱着浑身湿漉还在滴水的宋元俊，泪流满面，嘴里喊着天杀的恶人。旁边是没人管的张云萝尸体，昔日一蹦三尺高的妇人如今没了生气，冷冰冰的躺在那里。
快到跟前时，苏晚棠挤出几滴泪珠子，小步跑到张云萝的尸体前，扑倒上去，抱着她哭，“母亲！”
“怎么会这样，明明上午还好端端的，不过半日的时间怎么就去了呢，母亲……”她晃动着尸体，好似要将尸体摇醒。
“少夫人，节哀顺变。”苏姑姑也抹着眼泪，走到苏晚棠身旁，弯腰扶她起来。
“少夫人当且身体，如今夫人去了，大公子不知踪影，眼下只有您能主持事宜，您不能垮啊。”宋管家脸上的肉都皱在了一起，愣是挤不出一滴泪，就那么干哭着劝苏晚棠振作。
就在众人不注意的地方，芳华突然冲去撕扯苏晚棠，“你还我的孩子！”
小荷眼疾手快，力气也大，她上前一把拽住芳华的胳膊，将她摁在地上，芳华依旧不服得挣脱着，像疯了一样嘶吼着，双眼猩红，全然没有了昔日的风情。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你还我的孩子！”
众人又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兴致勃勃。
苏晚棠慢悠悠地抖了抖衣袖，居高临下地藐视跪在地上的芳华，“你说这小娃娃是你的孩子，可我怎么记得你刚到府中不久，哪来的孩子？”
芳华瞬间止了哭声。
少女闪动的明眸看不到一丝温情，字字要置芳华于死地，“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在青楼时与某个男人生下的野孩子！”
众人闻言也不辩对错，围着芳华指点。
“怪不得一直抱这那孩子不放手，原来是亲儿子啊！”
“真是不要脸。”
“不知廉耻。”
“青楼的女子果然下贱得很。”
“千人骑万人压的东西。”
……
肮脏污秽的言辞不断传入芳华的耳中，
苏晚棠一定是故意的！
“你胡说！他就是我和大公子生下的孩子，你若不信等大公子回来一问便知。”事到如今，她还在盼望着宋沐辰能够回来救她。
“大公子是风流了些，但也是个有分寸的人，我相信大公子绝不会做出这种有损门风的事。宋管家，你说是不是？”
一直不说话的宋管家突然被点了名，怦然紧张，他也想救芳华于口舌之中，可眼下形式，苏晚棠掌握主动权，即便宋元俊真的是大公子的亲生子，只要苏晚棠一句话就能让芳华无后退之路。饶是他想救，也是有心无力。
苏晚棠咄咄逼人，他不得弃车保卒，附和道：“少夫人说的是。”
芳华万万没想到宋管家竟然在这时候将她推了出来，好看的脸蛋变得狰狞，“宋午山，你竟敢背叛我，别忘了你们干地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管家小心地偷瞄苏晚棠的变化，只见她厉声命令，“把这个贱妇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追放她出来！”
“苏晚棠，我是大公子的人，你不能关押我。”
她试图用宋沐辰吓唬苏晚棠。
苏晚棠笑了，弯腰捏住她的下巴，“他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能名正言顺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卖身契在她手里，眼下命也在她手里，就算宋沐辰活着，也拿她没办法。她真不知道芳华哪来的底气觉得宋沐辰能够救她。
不过，早些芳华若是听了苏晚棠的劝阻，不签卖身契的话，现在也不会落在她中，任由她随意处置，连一点尊严也没有。
苏晚棠突然撇开芳华的脸，背对她，道：“拖下去。”
小荷一手牵制主芳华的双手，一手拽起她往推着往前走。
芳华低头看到地上那具小小的尸体，她的孩子遭人陷害尸骨寒冷，可她面对凶手却无能无力，想到此，情绪上涌，扯动身子，高声咒骂。
“苏晚棠，你不得好死！”
站在假山后的宋祁安走了出来，芳华一下子被他的气质吸引住。一个仆人身上竟透着内敛的书气，她斜眼瞟了一下，一双丹凤眼好看的让人着迷。
芳华看向他的同时，宋祁安也在注视她，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
上一世的仇恨马上就要结束了……
“少夫人，夫人不幸逝世，府里上下皆悲痛不已，但尸体不能搁置太久，眼下大公子不知踪影，还请少夫人主持后事。”
宋管家只字不提害张云萝落水的事情，也不敢提，害怕落得跟芳华一样的下场。
“我初来北阳，不知这里的丧礼习俗，还要劳宋管家帮忙主持，让母亲风风光光的入葬。”
苏晚棠道：“还有，”
“尽快找到大公子。”
宋管家点头哈腰，“是，少夫人。”
“少夫人，那小娃娃的尸体该怎么处理？”宋管家弱弱地问。
苏晚棠冷漠道：“他……一个野种而已，一张草席裹了，拉到西郊随便一个地方埋了就是。”
苏晚棠的短短一句话就潦草的结束了一个孩子的一生，虽然听起来很绝情，但在不知真情的在场人来看，她做的已经很仁义了。
在北阳，女子不贞留下的孩子是要当众鞭挞抛尸荒郊的。
苏晚棠忽然道：“对了，待会儿我修书一封，你送到驿站，也算给父亲报丧了。”
宋管家顿时心跳如擂鼓，“是”
苏晚棠与宋祁安仿佛心有灵犀，同时看向彼此，眼神传递，瞬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