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镇魂尸

青铜锁链抖动的声响震得耳膜生疼。陈三水跪在地上，脖颈青筋暴起，那些青铜纹路如同活蛇般钻向铜尸。我抓住他后领往后拖，锁链却突然收紧，将我们拽向黑暗深处。

铜尸胸口插着的铃舌泛起血光。当陈三水的青铜纹路与铜尸连接的刹那，整座墓室突然亮起幽绿磷火——九根青铜柱上绑着九具铜尸，每具胸口都缺了块铃舌形状的凹陷。

“这是陈家九代镇魂尸......“陈三水的瞳孔完全变成青铜色，“每代嫡长子都要......“

铜尸突然抬手，青铜指甲划过陈三水面颊。血珠溅到铃舌上，铜尸喉间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四七九......汝当为皿......“

暗门轰然闭合。九具铜尸同时转头，他们天灵盖裂开，钻出青铜线虫组成的发辫。我挥动洛阳铲劈断最近的那根发辫，断口处喷出的黑血溅在青铜柱上，柱面浮现出人形凹槽——正好是陈三水的体型。

“进凹槽！“我将陈三水推进去。青铜柱内壁伸出无数铜刺，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软化。铜尸们发出愤怒的低吼，锁链在地上拖出火星。

陈三水突然抓住我的手：“需要活人血祭......“他眼中有片刻清明，“用我的血抹在铃舌......“

铜尸的利爪已到眼前。我夺过铃舌在陈三水掌心一划，沾血后刺入铜尸胸口。其余八具铜尸突然静止，他们胸口的凹陷处渗出黑血，汇聚到中央青铜柱底部。

地面裂开深坑，浮起具青铜棺椁。棺盖刻着人面蛇身的图腾，蛇尾缠绕着墨玉扳指图案。陈三水的手刚触到棺盖，那些青铜线虫突然暴动，钻入他的七窍。

“快......开棺......“陈三水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音。我用洛阳铲撬开棺椁，里面躺着具身披金缕玉衣的尸骸，手中握着柄青铜剑——与陈三水在湘西找到的那柄完全一致。

尸骸突然坐起，玉衣下钻出上百只青铜甲虫。甲虫背壳拼成战国文字：“逆子当诛“。陈三水突然暴起，青铜化的手臂插入尸骸胸腔，扯出颗跳动着的青铜心脏。

九具铜尸轰然跪倒。青铜心脏在陈三水手中收缩，表面浮现出他父亲陈秋山的脸：“三水......把心放回去......“

墓室穹顶开始掉落青铜碎块。我拽着陈三水扑向暗河，青铜心脏突然伸出根须扎进他的手腕。暗河水变得滚烫，河底浮起无数青铜钱，钱眼钻出血色藤蔓缠住我们。

“爹......你骗我......“陈三水突然用青铜剑斩断根须，“这不是镇魂......是养器......“

青铜心脏坠入暗河。河水瞬间沸腾，那些血色藤蔓开出人脸状的花。陈三水撕开上衣，心口的青铜纹路组成个“囚“字：“我们陈家人......都是器奴......“

对岸岩壁突然亮起磷火。石阿公举着招魂幡站在高处，他脚下的青铜鼎里煮着个胎儿形状的青铜器。陈三水瞳孔骤缩：“那是......我未出世的弟弟......“

石阿公敲响人皮鼓。鼎中青铜胎儿睁开双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铃声。陈三水突然呕出大滩黑血，血中游动着青铜线虫：“原来当年的考古队......“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青铜棺椁被冲上岸，棺中尸骸的金缕玉衣片片剥落，露出里面与陈三水一模一样的脸。石阿公的狂笑在墓室回荡：“陈玄礼老祖宗......您重孙来尽孝了......“

陈三水举起青铜剑刺向自己心口。我夺剑时被青铜线虫缠住手腕，剑锋偏转划破金缕玉衣尸骸的面皮——里面是空心的，只塞着卷浸泡尸油的竹简。

“万历四十七年，陈玄礼以嫡子饲器......“竹简上的血字在磷火中显现，“九代血亲可成器灵......“

青铜胎儿突然跃出铜鼎。它脐带连接着血色藤蔓，所过之处青铜器皆化为脓水。陈三水扯断缠在我手上的线虫，将青铜剑插入暗河：“陈家的债......到我为止......“

河水突然倒流。青铜剑沉没处形成漩涡，将青铜胎儿与石阿公卷入河底。我们抓住浮棺逃向水道出口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崩塌声。

月光照亮河滩。陈三水面如金纸，心口的“囚“字纹渗着黑血。他颤抖着摸出墨玉扳指，内侧编号正在消退：“原来只要断子绝孙......诅咒就......“

对岸树林传来脚步声。穿明代服饰的老者拄着青铜杖走来，他的脸与棺中尸骸一模一样。陈三水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咳出内脏碎片：“老祖宗......您晚了一步......“

老者化作青铜粉尘消散。我背起昏迷的陈三水走向山外，背包里的青铜铃铛突然碎裂，铃舌化作粉末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