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茶马疑云
杨宪咽气那日,应天府落了开春第一场雨。林默蹲在太医院檐下躲雨,听见里头传来朱元璋的咆哮:“查!给咱往死里查!”雨水顺着琉璃瓦淌成帘幕,他瞥见胡惟庸的轿子拐过宫墙,轿帘缝隙里漏出点墨色——和冬至宴食盒底的污渍一模一样。
杨宪的尸首停在偏殿,官服前襟沾着普洱茶渍。马皇后摘下听诊器,眉头皱成川字:“心脉骤停,像是中毒。”王太医抖着手指向药箱:“可银针验不出毒啊!”
林默凑近细看,杨宪指甲缝里嵌着星点荧绿,像碾碎的翡翠末。朱标用镊子夹起些许,突然“嘶”了声——镊尖竟被腐蚀出细孔。“这是……茶垢?”太子爷的声音发颤。
后院传来朱棣的惊呼。燕王举着自制的显微镜冲进来,镜片里映出诡异画面:绿色粉末在载玻片上蠕动,像千万条碧色小蛇。“《天工开物》里提过这种南洋奇毒!”他翻出残卷,宋徽宗的批注赫然在目:“此物遇茶则活。”
朱元璋一脚踹翻案几,青瓷茶盏碎成渣:“给咱封了茶马司!”釉里红碎片中,半张货单飘到林默脚边——吐蕃的牦牛皮换的不是茶叶,而是标注“军械”的木箱编号。
为查茶马司,朱棣把工棚改造成了军械库。自动连弩卡壳射穿刘伯温的官帽,无人机刚升空就被老鹰叼走,最绝的是伪装成茶砖的窃听器——被驿卒当真货泡了喝,连夜跑肚拉稀。
“四弟!”朱标举着腹泻药冲进院子,“这是查案还是添乱?”朱棣正给木鸢装弹簧翅膀:“大哥放心,这回绝对靠谱!”话音未落,木鸢撞上宫墙,惊起满树乌鸦。朱元璋的咆哮响彻皇城:“老四!你养的瘟鸟把奏折叼茅房了!”
林默在废墟里扒拉出半截螺旋桨,忽然瞥见木鸢尾羽上绑着密信——胡惟庸的字迹潦草如鬼画符:“三日后子时,燕子矶。”信纸浸过普洱茶,墨迹晕成狰狞的兽首。
江风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林默蹲在芦苇丛里,看朱棣往铁皮船上装蒸汽机。“这叫洪武潜艇!”燕王得意地拍打舱盖,螺丝钉崩进江里溅起水花。马皇后缝的夜行衣太紧,勒得朱元璋直骂娘:“龟孙!你这是捆猪呢?”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胡惟庸的货船悄然靠岸。灯笼映出箱笼上的吐蕃纹样,开箱却是淬毒的箭头。林默摸出怀表相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弩箭破空而至。
“趴下!”朱元璋抡起船桨打落箭矢,木屑纷飞中露出年轻时鄱阳湖厮杀的血性。朱棣猛拉操纵杆,潜艇喷出黑烟撞向货船。胡惟庸的嘶吼混在金属摩擦声里:“放箭!那是假皇帝!”
江面突然炸开火光,马皇后改良的烟雾弹染红半边天。林默趁机蹿上货船,怀表相机对准账本狂拍。胡惟庸举刀劈来时,朱标的无人机俯冲而下,洒出特制胡椒粉——配方写在《赤脚医生手册》第78页。
结案那日,醉仙居挂满证物。吐蕃箭簇与茶砖堆在柜台旁,朱雄英正用毒粉画《大战西域图》。马皇后突然轻“咦”一声,从证物箱拎出件百鸟裙——金线绣的孔雀眼在晨光下泛着诡谲的荧绿。
“这染料有问题。”她剪下缕丝线泡进茶汤,绿色毒液瞬间析出。朱元璋捏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龟孙!用贡品下毒!”血迹滴在吐蕃文账本上,竟显出隐藏的汉字:“淮西党”。
林默翻出杨宪的《茶马司秘闻》,羊皮卷角落的莲花印与账本完全吻合。朱标突然指着某页惊呼:“这押运官……是韩国公旧部!”
开堂会审那日,朱棣搬来全套刑具改良版。自动惊堂木吓得李善长尿裤子,测谎仪刚套上胡惟庸手腕就爆出火花。最绝的是全息投影——像素朱元璋举着《大明律》追砍贪官,满朝文武憋笑憋出内伤。
“咱当年就该把你摁粪坑里!”真朱元璋踹翻案台,玉带钩甩出砸中胡惟庸鼻梁。血花溅到百鸟裙上,孔雀忽然振翅长鸣,惊得侍卫拔刀四顾。马皇后抚过金线刺绣,幽幽道:“长孙妹妹在天有灵啊。”
退堂时,林默在廊柱后发现个油纸包。展开是幅泛黄的《清明上河图》,虹桥商贩中混着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落款竟是张择端,题着行小字:“宣和三年,见异人于汴梁。”
雨夜打烊时,铜镜再次泛起涟漪。镜中少年捧着青瓷盏吟诗,杯底印着“秘色”二字。林默伸手欲触,镜面突然浮现水纹,裹着《茶经》残页涌出。陆羽的笔迹旁,朱批鲜红如血:“此茶可通鬼神。”
后院传来异响,朱雄英的走马灯滚落台阶。灯影里不再是长孙皇后,而是个戴幂篱的女子,手捧茶碾轻唱:“商人重利轻别离……”白居易的诗句混着雨声,在醉仙居梁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