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飞天劫
黄沙漫天，狂风卷席着砂砾粗粝地打在身上，嘴皮已经干裂的陈青阳抬眼望去，远远地一片黄沙，仿佛望不到边。第一次来到西北的他似乎低估了干旱的威力，本就不足的水还要偶尔洒在人皮地图上，以便显出路线确保不被迷失在这吃人的沙漠里。
太阳站在头顶，陈青阳感觉身上的血液都要沸腾，要不是身上的承影还在是不是颤鸣呼唤自己，怕是自己已经倒在这沙漠中。
“嗡~~~”承影剑猛地抖动起来，已经不知走了许久的陈青阳急忙抬头，忽然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片水影，粗砺的风也变得柔和，刮着湿气吹进了干涩的鼻子里，口腔随之渐渐生出津液。
精神重新振奋起来的陈青阳终于有心思审视这片月牙泉，只见其融通天上月牙一般，在晴空下一片纯净，西北的大风似乎与它不在一方世界，平静的湖面没有出现一丝皱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态，仿若一片明镜。
但已经接近极限的陈青阳没时间担忧，只是冲到泉边，用干瘪的水囊轻轻拨开水面上的杂草后，灌满随后一饮而尽。随着泉水的灌下，只觉周身舒畅，一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陈青阳在池边整备完成后，将人皮地图从怀中取出，放入水面上，随着地图上的图像一点点显示出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所要到达的地方。“这里便是月牙泉，看来这里的某处应该有机妙。”如此思索的陈青阳向四周打量起来，才发现泉水的北面有一块凸起，远远望去是一片漆黑，在如此强烈的日光下也看不清一星半点。
有了目标的陈青阳立马起身，将水囊、人皮地图收好后边从泉水边向泉水北侧的漆黑凸起处走去。
随着距离的靠近，陈青阳依旧无法看清漆黑凸起处的任何细节，仿佛是一个漆黑无底洞，将所有的光和一切试图打探其内部的东西吞噬一光。慢慢的，陈青阳感觉脚步越发沉重，周边竟然升起了雾气，但回头望去，一切异常又消失不见。
陈青阳心感不妙，准备顿下脚步向后离开，但却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一般，向着漆黑处划去。陈青阳知晓其中是有异常，急忙手结手诀，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金光咒，起！”
随着金光神咒起，陈青阳周身亮起金光，身上的拉扯感觉顿时消失，周边的雾气也瞬间消散。
望向不远处的漆黑凸起，陈青阳借着金光有所发现，这是一块通体乌黑的石头，状若焦炭，但不受任何光亮影响，其上纹路中隐约有黑气流动，若不注意就好像凝结的黑水一般。“这莫不是天外陨铁？”心有所感的陈青阳立刻抽出承影，用力一劈乌黑大石竟然未有一丝震动，细细观察上面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反倒是承影隐约有些颤动，如泣如诉，好像在埋怨主人贪心带来的苦痛。
“看来是与之无缘了，想罢你留在这里多年依然矗立于此，大概这里就是你的安处了。”陈青阳向着大石说道。“既然如此，便请大石给我指出去路吧。”
话音刚落，大石忽然颤动，其上黑色雾气迅速凝结，凭空显出一个字“回”。
“回？回来时处，还是回到泉边？”陈青阳顿时感觉头大。若是回来时处，那便是回到武当山，可武当山的师兄弟们、师傅师叔已经被朝廷走狗屠戮一光，再想冲和师叔当时大喊的到敦煌来找“飞天舞”，理应答案就在这里。思来想去不得其解，陈青阳决定回到刚才来时的泉边，看看是否有变再做打算。
就当陈青阳回头准备返程时，却发现刚才的陆地已经不见，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身处泉水中央，再向前一踏，那本应映照着周遭景物的水面，却诡异地浮现出应天紫禁城的影像。紫禁城的宫墙在水中摇曳生姿，巍峨的殿宇似近实远，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梦幻感，却又透着几分威严肃穆。怀中被泉水浸湿的人皮地图，忽然像是被点燃的火药，灼热得烫手。地图上标注着“飞天之舞”的地方，渗出鲜红的朱砂，丝丝缕缕的朱砂在脚下仅存的沙地上蔓延，竟勾勒出一幅神秘的星图，那些星星点点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在沙地上闪烁跳跃。
忽然，陈青阳脚下一空，便坠入了一个漆黑空洞处，再向头上望去，已经不见一点光亮。
陈青阳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用力一吹，“腾”的一声升起了火焰，周围的环境也终于可见。
地洞并不大，但四周的墙壁上却布满了精美的壁画。这些壁画色彩斑斓，线条流畅，显然是出自高手之手。壁画的内容大多是佛教故事，有飞天仙女、有佛陀讲经，还有各种神兽和罗汉。地洞的中央，有一具尸骨静静躺在那里。尸骨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然保存得相当完好。尸骨的周围散落着一些破旧的衣物和器具，尸骨的旁边，有一柄漆黑的石匕插在地上。这柄石匕通体乌黑，上面隐约环绕黑气，想必是与上面黑石同宗。
陈青阳走到尸骨前，将石匕拿了起来，仔细观察着这柄石匕。柄部雕刻着一些古老的符文，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一些图案。
“这黑石坚硬无比，究竟是何天工竟然还能在其上雕出如此精密符文。”陈青阳心中一动，将石匕伸向尸骨，似乎感觉到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他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石匕的柄部。就在这时，地洞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人声。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世人都如此奉承于我，无非是想要我锻造的兵刃罢了。”
“怎的我杨承真见了这天外陨石，来着大漠坠了这地洞，就不见人来找我了。”
“哈哈哈哈，这地洞我是出不去了，在此留下天外陨石匕首一把，赠与有缘人喽。”
“有缘人啊，你若还有缘能出去，就带上我身上的玉佩，去找我后人吧，自有你的福报。”
“……”
洞中不断回想着一个男人的呢喃，从最初的愤怒到绝望再到后面豁然，陈青阳静静望向面前的尸骨，“杨承，杨承。”陈青阳心中一叹，“难道他就是二十年前前往大漠寻天外陨铁而失踪的杨家百年一遇的锻造之魁。”
对于这般天纵奇才最终落得如此境地，陈青阳不仅唏嘘，俯身从尸骨旁找到玉佩收起后也认真看起周围来。
“看来，这里远比自己想的要危险的多。”
这地洞里空无一物，除了中央的一具尸骨，便是光滑平整墙壁上的敦煌壁画，四周根本无借力向上的地方，梯云纵更是无法施展。
“这壁画虽然保存完整，但细细观察也少有几十年，且其中只有杨承一具尸骨，这里必然是有当年工匠留存的逃生之路。只要细细找找，定然有生机。”陈青阳如此想到，便又把目光投入了刚才在洞中第一眼看到的壁画上。
“不对，这壁画会动。”陈青阳心中一惊，急忙后退几步，警惕看向四周。火折子无风摇曳，照映出壁画上的仙女仿佛活了过来，她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神秘的光芒。陈青阳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这个地洞里隐藏着许多秘密，而他必须小心应对。
“施主，这里的壁画可是会吃人的。”地洞的一角的石块突然站起，慢慢地他抖落身上沉积的沙土，慢慢地显出是一个枯槁老僧，刚才只注意洞中尸骨和壁画，且洞内并无生气，陈青阳并没有注意到角落竟然埋这这样一个老僧。
他那苍老的声音如同从幽冥深处传来，如同钢铁摩擦般，让人牙涩不以，同时还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只是在等你啊，你就和地上那小子埋葬于此吧！”
他手中原本平平无奇的转经筒，瞬间裂开，露出里面淬毒的锈镖，尽管已经过去多年箭头上依然还能隐约看见青绿的光芒，一看便知毒性剧烈。老僧的眼神紧紧盯着陈青阳，尤其是他身上那柄承影剑，浑浊的眼球闪过一丝贪婪与狠辣，“尤其是……带着承影剑的人。”
陈青阳心中一凛，脚下却未有丝毫退缩之意。他深知这老僧绝非善类，而承影剑乃是自己师门至宝，绝不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只见他手腕一抖，承影剑瞬间出鞘，剑柄轻转，剑尖直指老僧，一股凌厉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
老僧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中转经筒一挥，数枚淬毒锈镖如毒蛇出洞般激射而出，直奔陈青阳要害。
陈青阳眼神一凝，脚下步伐变换，身形如鬼魅般闪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几枚致命的锈镖。与此同时，他手中承影剑挥出，一道剑光如长虹贯日，直取老僧咽喉。
老僧身形一闪，避开了陈青阳的剑光，冷笑道：“承影剑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以为凭这点本事就能胜过老衲吗？”说着，他手中转经筒再次挥动，这次射出的锈镖更多更密，几乎封死了陈青阳所有的退路。
陈青阳面色凝重，他知道不能硬拼，只能以巧妙的剑招和灵活的身法来应对。他身形如风车般旋转，承影剑化作一道道剑影，将射来的锈镖一一击落。同时，他不断寻找着老僧的破绽，试图找到反击的机会。
就在这时，陈青阳突然发现老僧在挥动转经筒时，左腿微微有些不便，似乎是旧伤所致。
他心中一喜，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见他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老僧，手中承影剑直刺老僧左腿。老僧见状，面色大变，急忙后退，但陈青阳的剑招已经到了眼前。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挥动转经筒，试图用锈镖阻挡陈青阳的剑招。然而，这次陈青阳早有准备，他身形一侧，避开了锈镖，同时剑招一变，承影剑划出一道弧线，直取老僧右臂。老僧惊慌失措，只能用转经筒来抵挡。只听“当”的一声，承影剑与转经筒相撞，火花四溅。老僧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虎口一阵发麻，转经筒险些脱手而出。
陈青阳趁机上前一步，手中承影剑再次挥出，这次剑招更加凌厉，直取老僧咽喉。老僧眼见无法躲避，只能闭目等死。然而，就在这时，陈青阳突然收剑，剑尖停在老僧咽喉前寸许之处。
“你输了。”陈青阳冷冷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是谁让你等我，你又为何知道我会来？”
老僧面色苍白，嘶哑回道“他说只有在这石头下等，你总会来，只是那小子倒霉，竟是他先到，倒是一个有趣的娃儿，可惜可惜。”望着地洞中央的尸骨，老僧眼中漏出一丝怜悯。
“老僧朽木，先登极乐。”老僧突然双眼一突，嘴边渗出一口乌黑鲜血，便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地洞中的壁画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精美的佛教壁画，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图案。飞天仙女的面容变得狰狞，佛陀的眼神中透露出凶光，甚至连那些神兽和罗汉，也都变得面目可怖。陈青阳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了老僧刚才的话：“这里的壁画可是会吃人的。”难道这些壁画真的有生命，能够吞噬人的灵魂？
陈青阳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回头一看，老僧的尸骸已经被壁画吞噬近半，浓重的血腥味在狭小的地洞中弥漫开来。
“心满意足，心满意足。”洞中壁画纷纷嬉笑起来，仿佛饥饿许久的人终于满足了口腹之欲一般。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头顶的洞终于再次打开，皎洁月光从洞顶撒了进来。
借着月光，陈青阳伸出承影剑在墙上凝成一个个冰锥，随后运起梯云纵终于再一次返回地面。
“嘻嘻，果然出来了。”远处沙丘上，竟传来一声女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