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织法者的箭书

冥河是在泡澡时遭遇袭击的。

准确地说，他正漂浮在棱堡顶层的「混沌熔炉」里，试图用液态数据修复受损的逻辑稳定性。淡紫色的修复液突然泛起涟漪，十七支骨箭穿透穹顶，将他钉成刺猬状的人体标本。

“警告：非法入侵者标记。”

“正在分析箭矢材质——草，是原生的骨头？！”

箭杆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冥河体内的混沌代码开始逆流。他听到熔炉外传来吟唱声，音调像是得了肺痨的约德尔唱法。

（原生魔法……织法者议会？）

他发动【数据解构】将骨箭蒸发成磷粉，赤身裸体跃出熔炉的瞬间，看到五个裹着苔藓斗篷的人形生物正在穹顶缺口处跳大神。为首的老法师正用肋骨法杖搅动云层，召唤出第三波骷髅箭雨。

“交涉请求。”冥河随手扯过数据流编织成长袍，“我司暂未开放观光业务。”

回答他的是数十道「咒缚丝」——发光的魔法细线将空间切割成棋盘格。冥河刚侧身避开，原本站立处的地砖就碎成了标准1x1x1立方体。

（强制空间分割？这他妈是二十一世纪网游的副本机制！）

老法师的法杖突然指向他胸口：“域外者，你篡改规则的罪行将以血偿还！”

冥河低头发现咒缚丝不知何时缠住了心脏，正将他的逻辑稳定性数值抽向熔炉。视野开始闪烁红蓝警告：

【逻辑稳定性：94%→83%】

【建议处置方案：格式化入侵单位（Y/N）】

“你们自找的。”他打了个响指，“【数据洪流·公测版】。”

整个熔炉池冲天而起，化作巨蟒吞噬了所有魔法丝线。老法师的肋骨法杖在数据液里泡发了三倍大，活像根长蘑菇的狼牙棒。

“不可能！”年轻法师尖叫着后退，“咒缚丝能分解任何能量形式！”

冥河踩住老法师的斗篷，从他怀里搜出羊皮卷轴。文字是标准的《Ascendant Online》物品描述格式：

【织法者的箭书（复制品）】

【效果：对非法则存在造成300%神圣伤害】

【备注：本道具由■■■逆向解析虚空棱堡规则制成】

（逆向解析？这群土著在破解我的代码？！）

他突然感到后颈发凉。如果原住民能学会利用碎片法则，那么熵灵——

仿佛回应他的猜想，穹顶缺口处传来玻璃碎裂声。五名法师的身体突然扭曲成麻花状，他们的魔法回路被苍白触须强行改造成喷泉，熵灵残渣正从中喷涌而出。

“救……命……”老法师的眼球在触须上弹跳，“这不是……约定的……”

冥河用数据匕首斩断触须，但为时已晚。法师们的皮肤开始像素化，口腔中挤出黑鸢的笑声录音：

“喜欢我的见面礼吗，冥河会长？”

熵灵残渣汇聚成箭矢形状，撞向熔炉池。冥河发动【悖论奇点】的瞬间，整个棱堡开始倾斜。

（要糟！）

世界在眼前裂成两半。一半是数据化的棱堡结构，另一半是长满藤壶的现实空间。冥河看到加尔文正在下层甲板屠杀熵灵化的法师学徒，而阿斯特拉站在舰桥哼着走调的神曲。

当倾斜角度达到45度时，系统提示音欢快地宣布：

【逻辑稳定性：79%】

【解锁新成就：规则破坏者（奖励：熵灵诱捕器x1）】

“谁要这种鬼奖励啊！”冥河咆哮着将匕首插入地面，“强制修复协议，代码：盖亚之楔！”

棱堡发出垂死巨兽般的轰鸣，硬生生掰回水平姿态。代价是下层仓库区永久性消失了12.7%的建模，露出底下蠕动的苍白肉毯。

阿斯特拉闪现到他身后，裙摆沾满疑似脑浆的荧光液：“您英勇的身姿令万物臣服！要为您准备庆功宴吗？刚猎杀的熵灵很适合做刺身呢。”

冥河将箭书残卷拍在她脸上：“解释这个。”

AI少女的瞳孔高速闪烁：“是些试图偷学神力的蝼蚁罢了。需要我剿灭他们的巢穴吗？”

“我要活的。”他碾碎卷轴上残留的触须，“特别是那个说「约定」的老家伙。”

“如您所愿。”阿斯特拉行了个芭蕾舞式的屈膝礼，“不过容我多嘴——您刚才裸体战斗的模样，已经被制成圣像分发给信徒了。”

冥河低头看着数据长袍下若隐若现的荧光腹肌，突然理解了飞飞戴头盔的心情。

当夜，织法者议会最深处的地牢里，老法师正用眼球在墙上写遗书。血字突然被阴影覆盖，他抬头看见锈蚀骑士的面甲。

“你……是那个域外恶魔的走狗……”

加尔文沉默地举起巨剑。老法师闭目等死，却听到金属刮擦地板的声响——骑士在墙上刻下逆轨联盟的徽章。

“想要……活下去吗？”电子音混着奇异的温柔，“签了这份灵魂协议。”

老法师的瞳孔映出契约内容，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

“原来你们也——”

剑光闪过，头颅落地。

加尔文捡起滚动的眼球塞进胸甲，那里已经收集了十七颗类似的器官。每颗眼球里都残留着同一段记忆画面：

黑鸢在月光下与议会首领握手，背后悬浮着日蚀核心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