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驭人者中的异类
信鬼则灵，招灾必死。
这是江夜的第一条杀人规律。
相信鬼的人，在他的鬼域里，心有灾难，必会灵验。
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会死，那就一定会死，并且是以自己预想中的死法死去。
此刻，孙圣的意识进入鬼域。
苍白云雾缭绕的孤寂世界，沸腾了起来，根据孙圣的所思所想，刹那间幻化出一片别墅区。
“观江花园？”
看到别墅区的牌匾，江夜微微一愣。
旋即便是看到，孙圣置身于一座年久失修的民国老宅，老宅里有三道门，后两道门紧锁，第一道门则是被人打开了。
第一道门后，空荡的房间内，摆放着一面鬼镜。
孙圣就站在那鬼镜面前。
鬼镜之中，黑影憧憧，一个个厉鬼探出肤色惨白，血肉腐烂的手臂，争先恐后地从鬼镜之中涌了出来。
不等孙圣拔腿逃跑，那些厉鬼就将他簇拥在中间，仿佛黑色的浪潮要淹没一个溺水的人。
江夜一看这状况，就知道孙圣没救了。
被群鬼环绕，分食致死，这样的死法太迅疾了，根本容不得他伸出援手。
第一条杀人规律的破解方法很简单，克服恐惧，抑制恶念，坚信自己不会死。
只要做到这些，所有的幻象都会烟消云散。
眼下这种情况，江夜三言两语之间，肯定没办法说服孙圣，孙圣也不可能在被那密密麻麻的厉鬼分食之前，克服自身的恐惧。
死局已定。
江夜微微摇头。
这次的鬼驭人要失败了。
他实现鬼驭人的前提是，人不能直接死在杀人规律下。
原本的想法是，让孙圣活下来，成为类似于驭鬼者的存在，一点点使用灵异力量，最终厉鬼复苏，然后江夜就能趁虚而入，鸠占鹊巢。
这种方式，可以理解为一种夺舍。
但目前来看，孙圣根本没给自己留活路，一上来就是原地去世的局面。
江夜爱莫能助。
毕竟，他是鬼，得按规矩办事，不能直接对抗自身的杀人规律。
厉鬼挤满了整个房间，孙圣被黑色的浪潮淹没，浑身上下都是肤色惨白的腐烂手掌。
“救、救我！”
孙圣努力探出一只手臂，向着浮在空中，俯瞰整个房间的江夜求助。
比起周围的厉鬼，江夜模糊的身影，被衬托的再正常不过。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为那萦绕周身的苍白色云雾染上了一层金辉，有了几分神圣的色彩。
在此刻的孙圣眼里，江夜这个始作俑者，在密密麻麻的厉鬼中，反倒成了救世主般的存在。
“居然还能挣扎一会儿，看来没有绝望到底。”
江夜看着逐渐被黑色鬼潮淹没的孙圣，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
很快，他便是看明白了，孙圣预想中的死法，并非是被众鬼分食，而是被众鬼拽入鬼镜。
想必是孙圣目睹过镜中鬼杀人，留下了浓厚的心理阴影，才会对这种死法深信不疑。
黑色鬼潮涌动，将孙圣推向鬼镜，一只只腐烂的鬼手攀上他的脸庞，覆盖他努力高举的右臂。
“在这个鬼域里，求人不如求己。”
江夜喃喃一声，降落身形，向孙圣伸出自己的右手。
他并不能拉孙圣一把，无法给予孙圣外力的帮助。
这么做，仅能给孙圣带来一点心理慰藉。
想要从“信鬼则灵，招灾必死”的杀人规律中逃脱，孙圣还得依靠自身的觉悟。
江夜握住了孙圣的手，但没有提供任何助力，只是看着孙圣随着黑色鬼潮的涌动，融入鬼镜。
一旦孙圣整个人都被拖入鬼镜，孙圣想象中的死法就会应验，江夜的杀人规律，将会杀死孙圣的意识，让他立地消亡。
就在孙圣的脑袋没入鬼镜，仅剩一条手臂留在外面时，江夜叹了口气，准备收手。
“大圣，救我！”
鬼镜内，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江夜无言，你要是能喊来大圣就见鬼了，喊声杨戬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不料，一首节奏激昂有力的音乐突然响了起来。
“刚擒住了几个妖，嘿，又拿住了几个魔，吼，魑魅魍魉它怎么就这么多？”
江夜一怔，却见面前的鬼镜倒映出一个猴影，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黄金锁子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持如意金箍棒。
“开什么玩笑！”
看到镜子里出现大圣的身影，江夜惊了，自从成为鬼以后，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嘿嘿，吃俺老孙一棒！”
鬼镜中的大圣，挥舞如意金箍棒，一棒子砸了过来。
嘭！
鬼镜光滑的镜面破碎，裂缝犹如蛛网一般密集，仿佛有人打穿了次元壁，跨界而来。
如意金箍棒贯穿鬼镜。
镜片间的缝隙里，迸发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就连江夜也无法睁开眼睛，直视那璀璨耀眼的光辉。
随着一道金光四射的棍影横扫，房间里密密麻麻的鬼影悉数溃散，整座古宅，整片别墅区，甚至整个鬼域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大圣！大圣！”
耳畔传来呼唤声。
江夜猛地睁眼。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站在他面前，握着他毛茸茸的右手，兴高采烈，神情振奋。
而他的鬼域，不知何时演变成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悬崖瀑布，飞鸟灵猿，应有尽有。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花果山了。”
江夜从未觉得鬼生如此荒谬，孙圣没把神杨戬招来，反倒喊来了大圣爷。
最离谱的是，似是受到孙圣的影响，江夜本鬼，包括整个鬼域，都产生了些许异变。
看着孩童模样的孙圣，江夜表情复杂，那些随着变成厉鬼而失去的情感，回归了许多，
换而言之，人性复苏。
孙圣没死，但也没完整的活下来，仅仅保持着六岁孩童的模样。
而孙圣六岁之后的记忆，则全部嫁接在了江夜的记忆里。
一时间，他都分不清，是人驾驭了鬼，还是鬼驾驭了人。
不过很快，江夜便是意识到，孙圣的身体控制权，移交了他的手中。
他低头看着孙圣，孙圣也抬头看着他，一人一鬼之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我似乎成了某种异类。”
江夜嘀咕。
他的形象被孙圣的想法改变了，但孙圣也受到诡异力量的影响，成了他的附属，甚至是鬼奴。
但与常见的鬼奴，又有些不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江夜是主导，因此鬼驭人的目标可以说是达成了。
与白水镇老人，船长，人皮纸这些鬼驭人的情况相比，自己明显是个异类，驭人鬼中的异类。
“算了，想不明白，诡异世界，什么离谱的事都不稀奇。”
心念一动，江夜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的鬼屋，以孙圣的视角，看到了叽叽歪歪的五个人类。
“孙圣，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名叫李东的男生，抓着江夜的肩膀摇晃，“少给我出那死样子，吓唬谁呢？信不信我揍你？”
江夜冷睨李东一眼，这家伙在学校里是个恶霸，没少刁难老实本分的孙圣。
得到孙圣记忆的江夜，感同身受，对李东没有丝毫好感，但他可不是随便乱捏的软柿子。
推开李东的手掌，江夜语气冰冷道：“滚！拿开你的脏手，少碰我。”
李东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孙圣”竟敢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
当着几位同学的面，他也是不想丢了威风，一把揪住江夜的衣领，用力把他顶到墙壁上。
“嘿呀，怎么跟我说话呢，你小子活腻了是吧！”
江夜眼神冷漠。
恭喜李东，触发了他的第二条杀人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