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哥布林之潮
腐叶在朱嘉骏靴底发出粘腻的挤压声。他盯着三丈外那具被啃食殆尽的鹿尸，鹿角上插着的骨质短箭正渗出幽绿色液体。许昌逸突然从他肩头跃下，金瞳死死盯着东南方的树冠——那里悬挂着七具风干的哥布林尸体，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钉入青铜长钉。
“献祭图腾。“于夕涵的雷鞭缠住想要触碰尸体的许昌逸，“这些蛮族在召唤深渊秽物。“
话音未落，密林深处响起刺耳的骨笛声。数以千计的哥布林从地缝中涌出，它们皮肤上涂抹的荧光苔藓在昏暗中连成毒瘴。朱嘉骏挥刀斩断最先扑来的三只哥布林，却发现断肢伤口处爆出紫色孢子。
“闭气！“于夕涵甩出雷符炸开孢子云。但更多哥布林踩着同伴尸体冲来，它们畸变的右手完全异化成毒囊，喷射的酸液将岩石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许昌逸化作暗金残影穿梭在敌群中，每道爪痕都精准切断哥布林颈后的神经囊。被它杀死的尸体迅速干瘪，缕缕黑气汇入其尾尖。突然，七支骨箭呈北斗状钉在它四周，箭尾系着的颅骨铃铛发出摄魂魔音。
“雷狱缚阵！“于夕涵双手结印，九颗骷髅头脱离银链悬浮半空。紫色雷网从天而降，将方圆百米的哥布林尽数禁锢。但魔音未止，反而借着雷光传导更甚。许昌逸痛苦地蜷缩在地，金瞳渗出黑血。
朱嘉骏劈开拦路的毒藤，发现操纵骨箭的竟是名独眼哥布林萨满。这老怪物脸上纹着活体蠕虫图案，手中法杖镶嵌着三颗跳动的人类心脏。当第二波骨箭射来时，朱嘉骏臂上熔岩纹路骤然发亮，残剑挥出的气刃裹挟地火，将骨箭烧成灰烬。
“人类...祭品...“萨满突然用嘶哑的人语念咒，法杖顶端的心脏同时爆裂。血雾中升起六芒星阵，地面开始剧烈震颤。于夕涵的雷网被某种力量腐蚀出缺口，幸存的哥布林纷纷自爆，血肉在阵中凝聚成十丈高的腐化地龙！
地龙脊椎突出体表形成骨刺，每根骨刺末端都寄生着哥布林头颅。它张口喷出的不是龙息，而是数以万计的毒虫。许昌逸突然跃至半空，尾尖黑气凝成漩涡，竟将毒虫群尽数吞噬。但地龙尾锤紧随而至，将它砸入二十丈深的地坑。
“昌逸！“朱嘉骏纵身跃入坑洞，却见许昌逸被骨刺贯穿右腹钉在岩壁上。地龙秽血顺着伤口渗入，小家伙的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坑顶传来于夕涵与地龙交战的轰鸣，雷光将土层照得忽明忽暗。
许昌逸突然咬住朱嘉骏手腕，尖锐犬齿刺破动脉。血液并未滴落，反而在两者之间形成血线。朱嘉骏感觉某种古老意志顺着血脉涌入识海，他看见无尽虚空中，九首巨兽正撕咬星辰。
“噬灵...领域...“他无意识地念出这个词。许昌逸伤口处的黑气突然倒卷，地龙秽血被提炼成暗金色能量流。当小家伙挣脱骨刺时，周身黑雾凝成实体铠甲，尾椎骨刺破皮毛生出第二根尾巴！
地龙感应到威胁，十二颗哥布林头颅同时尖叫。声波震碎岩层，整个地坑开始坍塌。朱嘉骏被气浪掀飞瞬间，看见许昌逸化作黑金流星逆冲而上。第二根尾巴扫过之处，空间出现细密裂纹。
地面战场上，于夕涵的雷鞭正与地龙毒息僵持。突然从地底冲出的许昌逸咬住地龙咽喉，黑雾顺着伤口疯狂注入。地龙痛苦翻滚，背上的哥布林头颅接连爆炸。萨满见状高举法杖，剩余哥布林集体自焚，血肉在法阵中凝聚成第二头地龙！
“没完没了...“于夕涵抹去嘴角血渍，九颗骷髅头突然融合成雷剑。但未等他出手，异变陡生——许昌逸的噬灵领域全面展开，黑雾笼罩方圆三里。领域内所有生灵动作凝滞，连飘落的树叶都静止在半空。
朱嘉骏的视野突然拔高，他仿佛化作云端巨眼俯瞰战场。他看到许昌逸体内亮起三百六十个光点，恰似周天星斗；看到地龙魂核处缠绕的深渊锁链；甚至看到于夕涵面具下若隐若现的天域烙印。
“破。“随着这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敕令，两头地龙同时僵直。它们的魂核被强行抽出，在空中分解成最纯粹的能量。许昌逸仰头吞噬这些光流时，第二根尾巴彻底成型，尾尖睁开猩红竖瞳。
领域消散的刹那，萨满的法杖应声断裂。老怪物独眼中涌出沥青状物质，身躯迅速膨胀成肉瘤。于夕涵的雷剑抢先贯穿其眉心，但爆开的脓血还是溅到许昌逸前爪。
“呃啊！“小家伙突然发狂，黑雾无差别攻击四周。朱嘉骏扑上去抱住它时，发现脓血正在腐蚀金纹。他毫不犹豫割开手腕，让自己的血浸透许昌逸全身。共生契约的纹路浮现在一人一兽体表，将毒素转移到朱嘉骏体内。
于夕涵的雷鞭卷住朱嘉骏腰带，将他们甩出危险区域。三人原先站立处，肉瘤爆炸形成的毒沼正在吞噬一切生机。许昌逸渐渐平静下来，而朱嘉骏整条左臂已经布满黑色经络。
“你还有十二个时辰。“于夕涵抛来玉瓶，“用雷劫液吊命，或者让混沌种吸干毒素——不过它可能会连同你的魂魄一起吃干净。“
许昌逸突然咬住朱嘉骏中毒的手臂，但这次没有吞噬，而是将某种金色物质注入伤口。黑色经络如遇天敌般退散，朱嘉骏臂上熔岩纹路却多了几道黑金交织的细线。
“反哺？“于夕涵面具下的眉头紧皱，“这不合饕餮本性...“
密林深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比哥布林骨笛浑厚百倍。许昌逸颈毛炸起，冲着声源方向发出威胁性低吼。朱嘉骏扒开灌木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五里外的山丘上，整整三百头腐化地龙组成军阵，每头地龙背上都站着身披重甲的哥布林骑士。而在军阵中央，高达百丈的青铜战车上，有个戴皇冠的身影正在撕咬某种巨型生物的内脏。
更令人心惊的是，战车后方矗立着与沼泽石棺同源的巨大门扉，门缝中伸出的苍白触须正在缠绕地龙军团。
许昌逸的喉咙里滚动着威胁性的低吼，它的第二根尾巴如毒蝎般高高翘起，尾尖竖瞳锁定了青铜战车上的哥布林皇帝。朱嘉骏按住躁动的幼兽，指尖深深陷进它暗金色的毛发：“别急，那扇门有问题...“
哥布林皇帝突然举起权杖，镶嵌在杖头的翡翠骷髅喷出惨绿火焰。三百头地龙同时仰头嘶鸣，它们的脊柱裂开，钻出无数缠绕着黏液的触须。这些触须刺入地龙体内疯狂吮吸，短短三息之间，庞大的地龙军团便化作干瘪的皮囊坍塌在地。所有被吸收的血肉精华汇聚成血色洪流，灌入青铜门扉的缝隙。
“退！“于夕涵的雷鞭卷住朱嘉骏与许昌逸，化作电光暴退百丈。他们原先所在的位置，地面突然隆起成血肉组成的山脉。青铜门扉在轰鸣中完全开启，门内涌出的不再是触须，而是一只布满复眼的苍白巨手！
巨手五指张开时，天空被撕裂出五道漆黑裂痕。许昌逸的噬灵领域自动展开，却在接触裂痕的瞬间剧烈震荡。朱嘉骏七窍渗出黑血，他看到那些裂痕中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正是之前被吞噬的哥布林灵魂。
“深渊投影...“于夕涵面具崩开一道裂痕，露出苍白的下颌，“这群疯子竟然连通了秽界！“
巨手缓缓压下，所过之处草木皆化为蠕动肉块。许昌逸突然挣脱雷鞭束缚，体型暴涨至十丈，暗金皮毛下浮现血色经络。它额间竖瞳完全睁开，瞳孔中映出九首巨兽虚影。两股来自洪荒的威压对撞，空间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
“噬灵领域·开！“朱嘉骏福至心灵地暴喝。他臂上的黑金纹路骤然发亮，与许昌逸的领域产生共鸣。双重领域叠加下，苍白巨手的动作出现短暂凝滞。于夕涵抓住时机，九颗雷符骷髅头在空中组成雷殛大阵。
“九霄雷狱！“
“裂空斩！“
“吞天噬地！“
三道攻击同时命中巨手指尖。刺目的强光中，朱嘉骏看到许昌逸咬住了巨手的一块血肉。秽界生物发出超越听觉极限的尖啸，震得他神魂几欲离体。当视野恢复时，青铜门扉正在急速闭合，哥布林皇帝的半截身躯卡在门缝中挣扎，权杖上的翡翠骷髅布满裂痕。
“不...吾主...承诺的永生...“哥布林皇帝的独眼突然爆开，钻出条长满口器的触须。许昌逸的尾尖竖瞳射出黑金光束，将触须连同权杖一起湮灭。失去能量支撑的青铜门轰然倒塌，化作满地腥臭的脓血。
战场陷入死寂，唯有许昌逸咀嚼秽界血肉的声响格外清晰。它的体型缩回幼犬大小，但脊背上凸起四块骨瘤，金纹中掺杂着诡异的灰白色。于夕涵的雷鞭突然缠住它脖颈：“这东西已经沾染秽界气息，必须...“
“你敢！“朱嘉骏的残剑架在于夕涵咽喉，臂上熔岩纹路亮如烙铁。许昌逸龇牙低吼，尾尖竖瞳对准雷罚使眉心。
三方僵持之际，地面脓血突然沸腾。那些被吞噬的地龙残骸中升起缕缕黑烟，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黑烟发出张思晨特有的沙哑笑声：“不愧是饕餮血脉，连秽界领主的肢体都能消化...不过这份礼物，可没那么容易吸收。“
许昌逸突然痛苦抽搐，背上的骨瘤破体而出，化作四根畸形骨爪。朱嘉骏抱住它翻滚躲避，骨爪擦过后背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黑烟人形趁势卷向西方天际，余音回荡在废墟上空：“我在瘟疫之岛等你们...带着完整的饕餮来换解药...“
于夕涵收起雷鞭，九颗骷髅头重新串回银链：“它体内至少有三十种秽毒，随时可能畸变。“
“那就找到瘟疫之主，把毒塞回他喉咙。“朱嘉骏撕下衣襟裹住许昌逸不断渗血的骨爪。幼兽艰难地舔了舔他手腕，将一缕黑烟吐在他掌心——那烟雾竟勾勒出模糊的海岛轮廓。
雷罚使的目光在烟雾地图与幼兽之间游移，突然捏碎腰间玉珏。磅礴雷灵气化作飞舟，他拎起朱嘉骏跃上甲板：“坐稳了，要是这畜生死在半路...“
“我会先把你踹下去喂秽界怪物。“
雷光划破天际时，谁也没注意到许昌逸尾尖竖瞳中闪过一抹人性化的讥讽。它脊背骨爪的断裂处，悄然生出细密的金色肉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