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长野家的悲哀
一九八六年，也就是神谷源重生过来后的第十二个年头，日本的泡沫经济彻底开始了。
跟大多数后世人从网络上了解到的不同，泡沫经济并不是在一瞬间发生，而是有迹可循。
身为重生者，且拥有足够能力的神谷源当然也想利用泡沫经济时代来实现自己的财富增长，只要在泡沫被戳破之前提前抽身，成为日本新贵便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彼时的神谷源面临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有启动资金。
——没错，启动资金。
大部分泡沫经济的受害者其实都来自于小康家庭，他们不算特别有钱，但又有些存款，最主要的是足够愚昧。
要知道当时的日本的储蓄业在整个亚洲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尤其是日本的个人储蓄率在世界主要先进国家中更是罕见达到了百分之四十的水平。
通俗易懂的来说，每个家庭的月收入最少是有百分之四十都存了起来，而就在泡沫经济开始后，这百分之四十的个人储蓄全部都用在了房地产以及股票交易的市场上。
百分之四十啊......光是一个听着就会让人觉得寒毛耸立的数字，更何况当时的日本各大银行还都推行了低利率政策，大部分民众觉得，与其将钱放在银行，还不如拿去做投资来得更加赚钱。
长野家想必也是这样的情况，彼时身为课长的长野父亲应该积攒下了不少财产。
在看到身旁同事，甚至是老板都在大量购入股票后，他也心动了，将自己的个人储蓄全部砸了进去，却没想到经济的雪崩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猛烈，甚至让人喘不上气来。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了看似华丽却根本无用的奢侈品，以及自己手里一大堆已经作废了的股票。
那些股票代表着的会社跟公司都已经宣布破产重组了，老板跟员工在天台上赛跑只是为了抢一个跳楼的好位置，试问这些股票又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哪怕它的价值再怎么高，但没人买不就是一张废纸吗？甚至就连一包米都换不来啊......
......
......
对泡沫经济的回忆就此打住后，神谷源看向了一旁的北田信吾。
“北田警官不下车吗？”
“我就不去了。”
北田信吾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再怎么说，我跟长野锦子的关系也没你们来得熟络，而且还是这个有些让人难受的节骨眼上，还是拜托你们两个待会也帮我打声招呼吧。”
“我知道了。”
神谷源点了点头，随后便拉开车门催促着浅野千夏快点下车。
后者还在嘀咕着些什么，神谷源没有在意，或许是在想长野家今后的未来会怎么样吧？
毕竟浅野千夏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事情，自己看得多了，大概也能猜出长野家的后续，如果长野锦子的母亲就此一蹶不振的话，长野锦子就得被迫承担起了照顾家庭的责任。
提问，十八岁又没有文凭的女孩子，在经济不断下行的日本，能够做的工作是什么？
答案已经浮现在每个人的心里了。
“真是的......”
神谷源揉了揉眉心，率先走上了布满锈迹的扶手楼梯。
然而才上了几个台阶，他就注意到楼上也有人要下来。
“靠边吧。”神谷源很快就转过身去，将浅野千夏给拽到了楼梯旁边。
后者被拉拽了一下却也不生气，而是有些吃惊地看着迎面走下来的邋遢男人——对方穿着满是褶皱的黑色西装，满脸胡茬的造型更是让人不敢恭维。
这些其实还好了，最让浅野千夏感到难受的还是对方那一身的酒气，到底是喝了多少才能喝成这样啊？
她都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一脚踩空，然后不慎摔到楼梯下面去。
“神谷大师，浅野小姐？”
有些惊讶的声音从邋遢男人的身后传来，是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长野锦子，她正满脸意外地看着神谷源跟浅野千夏，像是没想明白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长野小姐，你......”
浅野千夏张了张嘴，刚想问对方有没有事，但是一想到刚才下楼的那个邋遢男人，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那怎么可能是没事的样子，那个人应该就是长野锦子的父亲吧？
事到如今，还在酗酒吗？
明明大女儿才去世不久，就算不指望你立刻振作起来，也至少要拿出大人的样子吧？靠着酒精麻痹自己又算是什么大人？
“我没事。”似乎是看出了浅野千夏的欲言又止，长野锦子露出了有些憔悴的笑容后说道，“没想到两位还特意过来了一趟。”
“不过很可惜，再过一会我们打算去将姐姐接回来，所以不能留二人下来招待了。”
“不要紧。”神谷源的目光掠过长野锦子，看向了对方身后双目无神的中年女人。
沉吟片刻后，他指了指浅野千夏，说道，“只是简单聊两句也行，这家伙一直说自己有什么话没对长野小姐说，所以今天才特意过来了一趟。”
“没说的话？”长野锦子低声呢喃了一句。
她站在楼梯上端，阳光从背后洒落进来，却又被那位无神的女人尽数挡住，阴影仿佛将她们母女二人的脸庞笼罩大半，以至于浅野千夏看不清对方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
心中的退堂鼓没来由的打响了，浅野千夏咽了口口水，忽然对自己今天的拜访行为有些懊悔......神谷源的话说不定是对的，这些事情就该随着委托的结束而结束，不该冒昧再来打扰人家。
空气仿佛就此凝固了下来，三人望着对方默不作声，最后还是神谷源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还是你们两个单独说吧，我下去转转。”
“欸，等等......”浅野千夏顿时有些惊慌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拉住神谷源，却不料对方如同泥鳅一般，很轻易的便摆脱了束缚，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狭窄的楼梯内，顿时只剩下了浅野千夏跟长野锦子，以及半个已经死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