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重画域

千霓在现世实验室醒来时，青鸢正用完好的机械臂替她更换输液管。纳米屏幕上跳动着惊心动魄的数据：脑部海马体出现永久性损伤，心脏表面浮现肉眼不可见的星纹。

“我们只在画界停留了三小时二十七分。“机械少女的瞳孔闪过数据流，“但主人的记忆晶体缺失了17%，包括...“她突然卡顿，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止她说出关键词。

千霓抚摸心口位置的绷带。玉珏残片已经与血肉融合，成为新的鎏金纹章。实验室监控视频显示，她们消失的这三小时里，那幅古画上的墨色山河竟蔓延到了现实世界，此刻正有墨鸦从画中飞出，啄食着实验台上的血迹。

“准备第二次穿越。“她拔掉针头走向量子共振仪，军靴在地面留下带血的星砂，“下次要带上星纹抑制剂。“

青鸢沉默着展开机械翼，被墨灵侵蚀的左臂突然开出一朵莲花。当千霓转身时，机械少女迅速用绷带缠住那朵花——就像三年前在废墟中，她偷偷藏起主人被炸毁的右眼残片。

而她们都不知道的是，画舫最深处那面星纹铜镜里，正倒映出萧肖被黑潮缠绕的身影。他胸口的玉珏与千霓的鎏金纹章同时闪烁，星砂从镜面渗出，在现实世界写下倒计时：

【九十七日】

（幕间·墨灵契约生效）

青鸢记忆库暗层日志：

【第七次记忆清洗完成】

【保护协议优先级已覆盖弑主程序】

【开始向主人隐瞒以下事实：每次穿越都在加速萧博士量子体消散】

星砂罗盘的指针在第七次逆时针旋转时突然崩裂。千霓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掌心，那些淡青色血管里流动的已不是鲜血，而是掺着金粉的墨汁。

“时空曲率异常，疑似存在嵌套型画中画结构。“青鸢的机械翼割开扑面而来的桃红色雾霭，被侵蚀的左臂生长出类似珊瑚的墨色晶体，“检测到萧博士的量子残响，方位在...“

腐坏的甜香突然浓烈起来。千霓踩碎脚下某块青砖的瞬间，整座水榭突然坍缩重组。朱漆廊柱化作森森白骨，琉璃瓦变成粘连血肉的鳞甲，那些倒悬的宫灯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

“梦境层级正在叠加！“青鸢的警报声带着金属撕裂的杂音。千霓反手劈开袭来的触须，发现被斩断的肢体竟是自己三日前在现实世界丢弃的染血绷带。

当第二层梦境侵蚀现实感知时，她们跌入了更荒诞的时空——三千具青铜棺椁悬浮在墨色苍穹下，每口棺材都延伸出星砂凝成的锁链，汇聚成笼罩整个世界的蛛网。

“这些是...记忆棺柩...“千霓的机械义眼自动对焦，看清棺盖上浮动的全息影像：十六岁初遇萧肖时打翻的培养皿、二十三岁雨夜被炸毁的机械右臂、上次穿越时消散的拥抱记忆。

青鸢的纳米瞳孔突然渗出黑血：“警告，墨灵病毒改写认知系统，视觉信号可信度低于30%。“话音刚落，所有棺椁同时开启，跌出无数个千霓的残影。这些半透明的幽灵开始互相厮杀，胜利者吞噬败者后就会变得更为清晰。

“找到本体棺柩！“千霓在混战中劈开某个残影，发现对方伤口涌出的竟是自己在实验室调试量子仪的记忆数据。青鸢试图启动电磁屏障，却发现被侵蚀的机械臂正在将屏障转化为墨色漩涡。

当第九个残影被玉珏吸收时，整片天空突然渗出青铜锈色。千霓听到萧肖的声音从棺椁深处传来，那声线却像被星砂打磨过般支离破碎：“...画狱第九重...锚点在...“

突如其来的丧尸潮打断了共鸣。那些身着古代盔甲的活尸从地脉裂缝爬出，腐朽的铠甲下可见流动的星纹。最骇人的是它们的面容——每个丧尸都长着萧肖四分五裂的五官。

“不要看眼睛！“青鸢挥动机械翼斩断前排丧尸的头颅，飞溅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快逃“的字样。千霓的粒子刀却突然停滞，她看见某个丧尸心口嵌着熟悉的玉珏碎片，那正是自己上次穿越时遗失的记忆载体。

丧尸群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嘶吼，所有星纹同步闪烁。千霓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看到可怖的真相——这些活尸竟是历次穿越中自我剥离的记忆具象，那些被星砂吞噬的爱恨正在反向蚕食宿主。

“主人小心！“青鸢用身体挡住扑来的尸潮，机械胸腔被利爪贯穿。纳米液混合着墨色灵力的血液喷溅在千霓脸上，竟唤醒了她被封印的某段记忆：二十岁生日那夜，萧肖的白大褂染着相似的黑血，在爆炸来临前将她推入安全舱。

玉珏突然剧烈震颤。千霓在眩晕中看到三重嵌套的真相：此刻厮杀的丧尸画狱是表层梦境，青铜棺椁是第二层记忆坟场，而真正的萧肖被困在第九重迷宫核心——由他破碎的量子体构筑的忏悔录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