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中的金瞳

七月的岚城像个漏电的烤箱。

林渊把电动车停在梧桐巷口时，后背的工作服已经能拧出水来。他仰头看了眼锈迹斑斑的“幸福小区“招牌，第三笔的“幸“字早被酸雨蚀成了“辛“字，倒是挺符合这片贫民窟的气质。

“尾号6671的牛肉面加辣，超时赔付已生效。“手机响起机械女声的瞬间，少年像头猎豹般窜了出去。左脚蹬在开裂的水泥墙借力，右手拎着外卖袋翻过两米高的铁丝网，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次。

当他在十三秒后敲响七号楼304的防盗门时，屋里正传出《武道巅峰》的游戏音效。“您的外卖。“林渊用袖口抹了把下巴的汗珠，指节在铁门上叩出特定节奏——这是贫民窟的规矩，太轻了会被当作入室抢劫。

门缝里伸出半张敷着面膜的脸，女主人扫了眼订单突然尖叫：“辣椒油漏了！我要投诉！“

林渊盯着袋口那点芝麻大小的油渍，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这单跑腿费才五块钱，投诉罚款却是两百起步。他弯腰时瞥见玄关鞋柜上的武者徽章——青铜底纹嵌着三道银线，通脉境巅峰。

“实在抱歉，我这就去给您重做一份。“少年垂下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晦暗。真气悄然漫过指尖，在塑料袋封口处凝成细不可察的冰晶。这是他在垃圾场捡到《寒霜诀》残页后琢磨出的技巧，虽然作为绝脉者无法储存真气，但短时间操控还是能做到。

女人突然打了个寒颤，面膜下的表情缓和下来：“算了算了，大热天也不容易。“门板砰地合上时，林渊已经闪到楼梯拐角。他对着消防栓的破镜子扯了扯领口，锁骨处淡青色的经络像被冻住的河流——这是绝脉者特有的“气脉凝滞症“。

口袋里的老人机突然震动，妹妹小柒的专属铃声让他瞳孔骤缩。

“哥！菜场东门！他们找到...“杂音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通话戛然而止。林渊撞开楼道窗户的瞬间，腕表显示15:47，距离妹妹放学还有十三分钟。

他在空中拧腰翻身，落地的冲击力震得脚踝生疼。外卖箱里的备用头盔砸在水泥地上弹起老高，少年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狂奔。右耳后方的皮肤突然发烫，那道自小就有的月牙形胎记竟泛起红光。

转过第三个街角时，血腥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五六个纹身青年正在砸烧煎饼摊，领头的光头男人后颈嵌着块猩红晶片——血狱门的外围成员标志。林渊的视线锁定被逼到墙角的蓝裙少女，小柒校服袖口撕开道口子，怀里的帆布包却死死护在胸前。

“小娘皮还挺犟。“光头捏着半截烟头逼近，“把林九霄的遗物交出来，哥哥们给你买新裙子。“

林渊抄起路边的啤酒瓶砸在配电箱上，爆开的电火花让众人本能转头。“谁家的狗没栓好？“他歪头啐出口血沫，左手背在身后给小柒打手势。少女突然抬脚狠踹光头裆部，转身就跑的动作行云流水——这招“撩阴腿“还是他上个月刚教的。

暴怒的吼声中，三道身影包抄而来。林渊侧身避开挥来的钢管，指节精准叩在对方肘关节麻筋。这些街头混混最多淬体三重境的实力，但胜在人多。当第四个人亮出电击器时，他后腰已经撞上生锈的卷帘门。

“这小子没真气波动！“有人突然大喊，“是绝脉者！“

狞笑声顿时此起彼伏。林渊抹了把嘴角血迹，余光瞥见小柒消失在巷口的身影。正要松口气，耳后突然响起破风声。他本能地偏头，电击器擦着耳廓划过，却在下一秒被铁钳般的手掌抓住手腕。

“终于...抓到你了。“沙哑的嗓音带着金属摩擦声。林渊这才看清阴影里还站着个兜帽男，黑色口罩上方，暗红的瞳孔像是凝固的血块。对方手掌传来的灼烧感让他浑身战栗，仿佛有岩浆顺着血管逆流而上。

“噬灵体？“兜帽男突然兴奋地颤抖，另一只手直接插向少年心口。生死关头，林渊感觉右眼突然刺痛，世界骤然蒙上淡金色滤镜。他清晰看到对方掌心凝聚的赤红真气，就像慢镜头里爆开的番茄。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少年张嘴咬住袭来的手腕，喉间涌出本能的吞咽反应。狂暴的真气洪流冲入口腔的刹那，他听见兜帽男惊恐的尖叫：“不可能！你怎么能吸收血狱魔...“

剧痛从眼球炸向四肢百骸，林渊在眩晕中看到走马灯似的画面：父亲临别时塞给他的断刃，母亲消散在火光里的背影，还有小柒襁褓中攥着的玉佩。当最后一丝赤红真气被吞噬殆尽，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右眼滚落的血泪在地面烧出焦痕。

光头混混们早就逃得不见踪影。林渊撑着膝盖起身时，发现兜帽男的尸体正在快速碳化。他捡起那件残留的斗篷，内衬绣着诡异的衔尾蛇图案——和七年前灭门夜看到的标志一模一样。

“哥！你的眼睛...“折返的小柒突然捂住嘴。消防栓的破镜面里，少年右眼化作熔金般的竖瞳，又渐渐恢复成深褐色。胎记处的灼热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胃部翻涌的恶心。

警笛声从三个街区外传来。林渊扯下斗篷塞进垃圾桶，转身时晃了晃差点摔倒。小柒架住他胳膊的瞬间，帆布包掉出半块青铜罗盘，隐约浮现出“天机“二字的水纹。

“先回家。“他咽下喉间的血腥味，没注意到妹妹捡罗盘时指尖泛起的微光。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巷口那滩人形灰烬。远处大厦的霓虹灯牌亮起「灵枢管理局提醒您：近期有非法武者流窜作案」，电子音在雷声中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