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3章 劫饷!
最前排的鬼兵突然加速,腐烂的面容在绿光映照下清晰可见:左脸那个的眼球挂在颧骨上,右脸那个的下颌只剩森森白骨。他们移动时不是行走,而是贴着地面飘行,破烂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却诡异地没有沾上半点雨水。
“放箭!”王虎校尉嘶吼着下令。
三百张硬弓同时拉响,箭雨呼啸着穿过鬼兵的身体,就像穿过一团雾气。韩六子亲眼看见自己射出的箭直接穿透了领头鬼兵的咽喉,却连半点血花都没激起。
“没......没用!”有士兵崩溃地大喊。
鬼兵队伍最前方,那个下颌残缺的鬼兵突然张开白骨森森的嘴,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尖啸。那声音像是千百个冤魂同时在哭喊,震得地面上的积水都在颤动。
“是鬼兵索命啊!”崔勇的独眼里满是恐惧,“是当初的郑国阴魂不散!”
领头的鬼兵飘到最前面的辎重车前,腐烂的手指轻轻划过油布。被触碰的油布瞬间腐化成灰,露出下面漆着红漆的木箱。更可怕的是,雨水打在木箱上,那些号称能防水的漆面竟然开始融化!
“保护军饷!”王虎校尉拔剑冲上前,剑锋却直接从鬼兵腰间穿过,就像劈开一团烟雾。
韩六子突然发现不对劲——那些融化的漆皮下露出的不是预想中的铜钱银锭,而是灰扑扑的沙土!随着漆皮完全消融,整箱“军饷”化作泥浆倾泻而下。
“军饷没了!”有人惊呼。
仿佛听到这句呼喊,所有鬼兵同时发出凄厉的嚎叫。他们分散开来,每“人”飘向一辆辎重车。被鬼兵触碰过的油布纷纷腐化,二十辆车的“军饷”在众目睽睽之下全部化为乌有。
最恐怖的是那个只剩半边脸的鬼兵。它飘到韩六子面前,腐烂的鼻腔几乎贴到他的脸上。韩六子闻到一股混合着尸臭和铁锈味的恶臭,看见鬼兵空洞的眼窝里蠕动着蛆虫。他想逃跑,却发现双腿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小......心......”鬼兵的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腐烂的手指划过韩六子的铁胄。被触碰的部位立刻生出一层厚厚的红锈,如同经历了十年风吹雨打。
整个押运队伍彻底崩溃了。士兵们丢下武器四散奔逃,有人跪在泥水里不停磕头,有人发疯似的用刀砍向自己的手臂——似乎要确认这不是噩梦。
王虎校尉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举着火把冲向最近的鬼兵:“妖孽!休想......”
火把的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紧接着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全身。王虎校尉发出非人的惨叫,在绿火中疯狂扭动。更可怕的是,那火焰明明烧得极旺,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烧着,仿佛只是在灼烧灵魂。
“校尉!”韩六子想冲过去救人,被崔勇死死拽住。
“别过去!那是阴火!沾上就完了!”
王虎校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绿火熄灭后,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眼圆睁,面容扭曲,竟是被活活吓死了。
所有鬼兵突然停止动作,齐刷刷地“望“向东南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铃铛的声响。就像接到某种指令,鬼兵们开始后退,幽绿的身影渐渐变淡。
临走前,领头鬼兵突然转向韩六子,腐烂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告......诉......韩王......”它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饿......”
当最后一缕绿光消失在雨幕中时,幸存的士兵们仍不敢动弹。韩六子瘫坐在泥水里,发现自己的铁胄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轻轻一碰就碎成渣滓。
......
距离官道半里外的山岗上,十几道黑影静静伫立。雨水顺着他们的蓑衣滴落,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擦拭。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影密卫统领章邯放下手中的铜制远望筒,声音中带着几分敬畏,“这鬼兵劫饷的戏码,当真上演了。”
站在他身旁的男子轻轻一笑,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却丝毫不减其风采。正是秦国太傅李安澜。
“戏码?章将军看出门道了?”李安澜把玩着腰间玉佩,目光仍盯着官道上的混乱场面。
章邯沉吟道:“那些鬼兵应是幻术所致。末将注意到箭矢穿过时,鬼影有细微的波动,像是光线穿过雾气。但军饷如何消失的...末将实在想不通。”
李安澜唇角微扬:“且看那领头鬼兵。”
章邯举起远望筒仔细看去。雨幕中,鬼兵的身影已经模糊,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细节——那些鬼兵虽然看似踩在泥地上,脚下却没有一个脚印;马蹄扬起时,也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原来如此!”章邯恍然大悟,“是有人用铜镜和烟雾制造的幻象!可军饷......”
李安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沙土:“三日前我派人查验过这批军饷。表面是涂了蜡的银箱,内里却是这等货色。”
章邯接过沙土捻了捻,眉头紧锁:“所以军饷早就被调包了?那今晚这场戏......”
“不过是给偷天换日找个替罪羊罢了。”李安澜冷笑,“你猜明日新郑会传出什么消息?鬼兵劫走韩国军饷,多好的谈资。”
雨势渐小,官道上的韩国士兵已经逃散大半。李安澜打了个手势,两名影密卫立刻悄无声息地潜下山岗,去收集残留的线索。
“大人早就知道军饷有诈?”章邯忍不住问道。
李安澜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三个月来韩国各郡县征收军饷的实录。按上面记载,这批军饷至少应该是十万金。”
“实际上,“李安澜指向正在检查融化的箱子的影密卫,“那些箱子内部尺寸比外部小了整整一圈,中间夹层填的都是沙土。表面涂了特制的蜡层,遇水即化。”
章邯倒吸一口凉气:“好精妙的手法!若非这场大雨......”
“若非这场及时雨,这个秘密至少还能再藏一个月。”李安澜语带讥讽,“姬无夜倒是找了个好天气。”
“大人确定是夜幕所为?”
李安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在韩国谁能调动这么多资源,又能让这么多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章邯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末将听闻,前几日韩国司寇之职刚刚换人......”
“正是姬无夜的心腹。”李安澜点头,“这位夜幕首领,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此时,两名影密卫已经返回,手中捧着几块融化的蜡片和一把沙土。李安澜接过蜡片闻了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