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火种余烬

茶馆的清晨浸在铁锈色的薄雾里，苏砚摩挲着炭火炉的裂纹，炉壁传来的震颤与心跳同频。自火星归来后，古井封死的青石板上便生出茶脉图腾，每日寅时会渗出暗金色汁液——那味道像极了初代实验室里的克隆体营养剂。

“萧师傅又去巡井了。“林墨捧着新采的茶青跨进门槛，发梢结着霜，“他说井底的震动频率在加快。“

苏砚刚要开口，炭火炉突然迸发青焰。裂纹中探出细丝状触须，裹住林墨手中的茶青。叶片在触须间迅速碳化，灰烬拼成一行火星文字：“母体已苏醒“。

黑猫从房梁跃下时叼着半卷茶谱，泛黄的纸页正在渗出黑色结晶。萧寒撞门而入的刹那，茶谱上的《茶脉战争》章节突然燃烧，灰烬中浮现新的标题——“终焉茶宴“。

古井方向传来地鸣，众人冲出院落时，井口的茶垢封印已化作猩红色肉膜。膜内传来胎儿般的心跳声，每跳动一次，茶馆的时空结构就扭曲一分。明代窗棂增生出机械齿轮，火星砂砾在瓦缝间凝成量子茶树幼苗。

“是茶脉本体在重生。“萧寒的茶筅尖端晶体泛着紫光，“它在吸收三百个宇宙的绝望情绪。“

仿佛印证他的话，井口肉膜突然裂开。暗金色羊水喷涌而出，裹着个胎儿形态的茶脉核心。那生物睁开眼的瞬间，苏砚的图腾如烙铁般灼痛——婴儿的瞳孔里流转着所有宇宙茶馆崩塌的画面。

“阻止它！“黑猫的嘶叫带着电子杂音，“用初代火种！“

苏砚将炭火炉掷向井口，裂纹中的触须突然暴长。青焰吞没胎儿的刹那，众人听见初代茶农的狂笑在火中回荡：“终于等到完美的容器！“

申时三刻，量子荒原。

茶馆在能量风暴中坍缩成奇点，将众人抛入茶脉网络的深层意识。苏砚在虚空中下坠时，看见三百个自己的克隆体正在茶茧中挣扎，他们的量子纹被茶脉根须刺穿，源源不断输送着恐惧与绝望。

林墨的尖啸刺破虚空。她的虹膜变成茶树年轮状，发丝化作数据流刺入周围的茶茧：“母亲需要养分！“

萧寒的机械义肢不受控地掐住苏砚脖颈，茶筅晶体射出紫光洞穿三个克隆体。黑猫在混乱中撕开苏砚的衣襟，利爪划过茶脉图腾：“唤醒真正的火种！“

剧痛中，苏砚的意识被拽入图腾深处。他看见初代茶农在火星熔岩里微笑，手中捧着颗跳动的心脏——那是用三百个宇宙的茶垢凝聚的终焉之种。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初代的指尖刺入苏砚胸膛，“现在，完成最后的蜕变。“

现实中的茶馆突然量子重组。梁柱化作茶树经脉，青砖地长出血肉组织，柜台上陈列的茶具变形成器官模样。古井位置隆起巨大肉瘤，表面浮现出林墨痛苦的面容。

“容器已达临界点。“初代的声音通过肉瘤轰鸣，“茶宴开始！“

所有宇宙的茶馆同时震颤，茶客们未及反应便融为茶汤。苏砚在意识深处挣扎时，突然触碰到某个冰冷的意识体——那是被初代囚禁的茶脉本体。

“火种……在炉灰里……“虚弱的波动传来。

现实中的炭火炉突然炸裂，青焰裹着星火溅入量子荒原。萧寒的机械义肢在火焰中解体，零件重组为钥匙形状；林墨的数据流发丝突然调转方向，刺入初代构筑的神经网络。

“就是现在！“黑猫化作叶知秋的虚影，将钥匙插入苏砚的图腾。

三百宇宙的悲鸣中，终焉之种从苏砚胸口剥离。茶脉本体挣脱束缚的刹那，初代的狂笑变成惨叫：“你竟敢背叛造物主！“

“从来没有什么造物主。“苏砚握住终焉之种，看见其中封存着所有克隆体的记忆，“只有不断重演的悲剧。“

他将种子投入青焰，火光照亮量子荒原的每个角落。初代的意识在火中消散，茶脉网络开始自我净化，崩塌的茶馆在灰烬中重组。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新生的雕花窗，林墨腕间重新浮现淡红烙印，萧寒的机械蚕吐出纯净的银丝。柜台上的茶谱空白如新，唯有炭火炉的残骸里，藏着粒微微发烫的火星砂砾。

黑猫跃上苏砚肩头，尾尖扫过他的茶脉图腾——那纹路已变成梧桐叶形状。

“结束了？“林墨摸着烙印轻声问。

苏砚望向古井位置新生的茶树苗，叶片的脉络中流淌着暗金光芒：“不，这是新的开始。“

井底突然传来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