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梭哈是一种智慧
“恶魔在这种地方？”
走进赌场里的诺亚环视着金碧辉煌的大厅，忽然理解了薇薇安之前看着他进酒馆里抓恶魔的心情。
确实……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来抓恶魔的。
这里面的奢华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水晶穹顶垂落的万千棱镜将光线折射成液态黄金，在二十四根孔雀石廊柱间流转。牌桌上传来天鹅绒手套与台面摩擦的沙沙声，贵妇人耳垂上的鸽血红宝石随着发牌节奏摇晃。
特调的佳酿在酒杯里凝着冰珠，又在管弦乐队的爵士变奏中渗出酒的芬芳。一夜暴富的赢家挥金如土，用小费塞满了侍女暴露衣着中的每一个间隙。输光了家底的赌徒则瞪大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捶胸顿足。
比起郊外颜色酒馆里那种刺鼻的香水味，这里的空气明显清新许多，但却透露着更容易让人沉沦的欲望。
每一次开牌都伴随着人们震耳欲聋的吼叫，让人头痛欲裂。
所幸“曾经”的诺亚也是个赌徒，他此刻站在这里还不至于太难受——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身为男爵，身上的衣着在哈曼城绝对算得上是光鲜亮丽，就算到了王都也不至于失了脸面，但在这全是富商土豪的地方……多少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他就像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农夫，想要用手里辛苦攒了十几年的钱一夜暴富。
反倒是一旁的塞莉娅显得还好——她的衣着说不上多昂贵，但她高贵清冷的气质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瞧她。她那种带着蔑视意味的眼神就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不卑不亢。
“布什，戈门？”诺亚小声问道，“你确定这里有恶魔？”
“有的。”塞莉娅并没有像诺亚那样四处观望，而是表现得非常平静——仿佛她才是赌场里的常客。
“但很显然，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而我也很难确定它的具体位置。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吸引它自己找上门来。”
诺亚明白意思，又问：“恶魔喜欢的只有灵魂，那我们要用什么样的灵魂来吸引它？”
“赌场里，除了赌徒还有别人么？”
“所以你是打算……”
诺亚一低头，就看见对方给他递来了一枚金币。
他无奈一笑：“要让我去当那个疯狂的赌徒，拿我当诱饵去吸引那只恶魔。”
“因为你比较有经验。”塞莉娅说，“本色出演，天衣无缝。”
“……那你好歹给我多点金币吧？一枚金币还不够我输一轮的。”
“我相信你的赌技。”
“我觉得你是相信我的小金库……”
“都有。”
“明明要我去卖还不舍得给钱吗？哈基娅，你这家伙……”
诺亚总感觉自己被坑了，但现在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进大衣里，从里面摸出一小袋金币。
这可是温柔美丽大方善解人意的薇薇安给他一路上保证衣食住行的，他还想趁塞莉娅不注意去搓顿好的来着……罢了，罢了。
“那我问你，如果我待会真的把恶魔引出来了，你有信心对付它么？”
“好问题。”塞莉娅微笑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一种期许的目光看着诺亚。
这下诺亚看懂了。
“不是，你是典狱长我是典狱长，怎么什么都要我来干了？”
“这可是一个伟大的行动。”塞莉娅微笑道，“请吧。”
“……”诺亚叹了口气，也懒得争论了。“反正我先去玩我的了，你晚点最好能跟我说清楚这一切‘伟大行动’的始末、原由、目的之类的。”
为了恶魔，为了四皇女……忍你一手。
“没问题。”塞莉娅甜美一笑，像是和诺亚有暧昧关系的女伴一般跟着。
两人向着最热闹的赌牌区走去。
可还不等他们落座，一名衣着光鲜的侍者就拦住了他们。
当然，侍者不是狗眼看人低要说“衣冠不整恕不招待”什么的，他只是要严格遵循赌场的规则：
“两位尊敬的客人，如果你们想要落座，还请带上这个。”
侍者拿出了两块精致的八边形水晶，那上面不时闪过的流光象征着它并非凡物。
“真理宝珠，用以检测神选者的超凡之力，如果携带者使用了超凡之力就会有所反应。这是为了防止作弊行为的出现，还请两位见谅。”
诺亚和塞莉娅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惊讶。
真理宝珠他们是知道的。这东西说不上很贵重，但绝非凡品，基本上只有在教会里才能见到，而这充满欲望、腐朽与堕落的赌场里……竟然能为每一个赌徒人手一份配备。
这赌场还真是不简单。
“明白了。”塞莉娅接过了真理宝珠，又问道：“只防神选者而不防亵神者吗？”
闻言，侍者先是恭敬地微鞠一躬，接着解释：“您多虑了。亵神者如果要使用恶魔的力量，要当场付出代价不说，还会让契约恶魔的虚影浮现，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
“也是。”塞莉娅不置可否。
诺亚摘帽致意，同时已经在心里偷笑了——确实，侍者说的没错，任何亵神者在使用恶魔力量的时候都会让契约恶魔的虚影出现，非常明显。
但……他情况可有点不一样。
他有恶魔的力量，但契约恶魔却是没有的。
就更不谈什么虚影了。
“好的，我们明白了。”诺亚大大方方地把真理宝珠放进口袋里，而后带着塞莉娅一起走向赌桌。
他大致看了下赌场里的各种玩法，最后选定了一个他比较熟悉且规则简单的玩法：
《国王与乞丐》
规则是：两名玩家，每人发三张牌，分别为国王牌、骑士牌和乞丐牌，每轮各自出一张，国王胜骑士，骑士胜乞丐，乞丐胜国王，一样的牌为平，每一轮用出的牌将废除，直至手牌打完。三种结局如下：
三胜者为赢家。
一胜一负一平时后胜者为赢家。
三平时无赢家，双方各支付一半的赌注归赌场。
这种玩法诺亚的前身在哈曼城的赌场里就玩过很多次了，简单易懂，玩得又快，很容易让人欲罢不能。
而现在的诺亚也对这种玩法非常熟悉了——这不就是形式不一样的剪刀石头布嘛。
至于他为什么要选这个……那只能说是强项中的强项了。
“有信心吗？”坐在旁边的塞莉娅小声问道。
诺亚不语，只是默默拉低了帽檐。
此刻的他无比感激自己的先见之明——既然是为了抓恶魔才出门的，他难免要用到恶魔的力量，所以他出门前就在监狱小金库里拿了个一阶圣遗物。
正是他头顶上这顶绅士帽。
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恶魔的力量，同时能够屏蔽恶魔的蛊惑。
换句话说……也会隔绝恶魔的气息。
诺亚使用【真视之眼】时本就不会让恶魔的虚影浮现，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恶魔气息的问题，而这件圣遗物完美地解决了这一点。
虽然也会抑制他的一部分力量，但只是保持透视能力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来赌一把。”
诺亚在侍者的招待下落座，随后直接把他仅有的一袋金币全甩在了桌上。
“我，全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