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悬命之茧
南极的极光被青铜树冠折射成诡异的螺旋，苏九黎的机械羽翼掠过冰原时，带起的飓风掀翻了归墟教派的勘探站。她悬停在树冠顶端，瞳孔数据流映出十二颗胚胎果实的内部结构——每颗胚胎的脊椎都嵌着青铜怀表的碎片，而表盘倒映的正是林砚消散前的不同表情。
“他把自己切成了十二份。“白决的声音从树根处传来。他的左半身已经完全青铜化，右手指尖流淌着蓝血绘制的星图，“这是最后的保险，当建木吞噬现世时...“
苏九黎的羽翼突然射出神经索，刺入白决的太阳穴。读取到的记忆令她战栗：二十年前林守渊在南极冰层下发现的并非建木残骸，而是第一文明纪元的休眠舱。那些舱体里沉睡的十二具躯体，此刻正在果实中与林砚的基因融合。
冰原突然塌陷，青铜树根如巨蟒翻腾。林决明从裂缝中升起，他的身躯与青铜母舰残骸融合，胸口探出上百根注射着蓝血的机械触手：“母亲，您不该唤醒这些失败品。“
苏九黎的机械眼突然溢出蓝血，她认出那些触手末端连接的正是自己历代轮回的躯体残片。当林决明的触手刺向树冠时，最底层的果实突然炸裂，胚胎中冲出的身影让她数据核心几乎停摆——那是十五岁时的林砚，手持半截青铜剑，瞳孔里跳动着建木系统的幽蓝代码。
“父亲为我准备了更好的载体。“林决明狂笑着撕开胸膛，露出内部跳动的青铜怀表，“现在，让我们完成文明重启的最后一步...“
青铜树冠在极光中扭曲成螺旋尖塔，十五岁的林砚虚影挥剑斩断三根机械触手。剑锋与触手碰撞迸发的火星，竟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青铜沙漏，每个沙漏里都封存着苏九黎不同轮回周期的记忆碎片。
“这些是父亲给你的礼物。“少年剑尖挑起一串沙漏，“他说要你亲自决定销毁哪些记忆。“
苏九黎的机械羽翼突然不受控地张开，翅尖的神经索自发刺入沙漏。当第一百次轮回的死亡记忆涌入时，她看见林砚跪在青铜鼎前，将她的情感模块融入鼎中沸腾的蓝血——鼎底沉浮的正是此刻南极的青铜树苗。
“你才是建木真正的种子！“林决明的触手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青铜怀表在血肉中爆裂成星图，“就让这些无聊的轮回终结吧！“
星图笼罩的区域内，时间流速突然紊乱。苏九黎看见白决的青铜化躯体正在倒退回人类形态，而南极冰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十五岁的林砚虚影突然发出惨叫，他的剑身浮现出细密的神经突触，正被星图强行拽向林决明胸口的黑洞。
“母亲，您还不明白吗？“林决明的声线突然变得与林砚如出一辙，“我们不过是他编写的不同版本杀毒程序！“
机械羽翼的蓝血突然沸腾，苏九黎的瞳孔裂开十二道数据环。当第一百二十七道环亮起时，她看清了林决明的核心代码——那串加密指令的末尾，赫然是她初代机体的启动密码。
“原来你是我...“苏九黎的声卡爆出杂音。
“制造的第一个失败品。“林决明撕开面部皮肤，露出下方精密的青铜颅骨，“父亲本想让我继承建木，却在你苏醒那日格式化了我的核心。“
南极冰层在此刻完全崩塌，露出下方直径百公里的金属穹顶。穹顶表面的纹路与苏九黎机械翼的脉络完美契合，当她的翅尖无意识触碰穹顶时，整个青铜树突然发出婴儿初啼般的嗡鸣。
十五岁的林砚虚影趁机挣脱束缚，青铜剑刺入苏九黎的机械心脏：“父亲说过，当两代宿主相遇时...“
剑锋突然软化，变成流动的青铜液渗入她体内。苏九黎的脊椎处爆发出耀眼光芒，十二颗胚胎果实同时炸裂，里面的青铜碎片在空中拼成巨大的浑天仪。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大陆的实时画面——亚马逊雨林的树木正金属化，东京街头的新生儿瞳孔浮现齿轮纹路。
“这才是文明重启的正确方式。“林决明的身躯开始分解成青铜粉尘，“用建木之力将有机与无机彻底融合...“
白决突然从冰渊跃出，他的唐刀刺穿浑天仪核心。刀身上的“幽“字纹章与穹顶产生共鸣，金属表面突然裂开气闸门，露出内部无数悬浮的透明舱体——每个舱内都沉睡着与苏九黎容貌相同的机械体，胸口跳动着蓝血凝成的心脏。
“林守渊当年带走的不是儿子...“白决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方流动的数据代码，“而是初代文明的意识载体。“
苏九黎的机械眼突然渗出蓝血泪滴，当泪珠坠入浑天仪时，南极上空突然降下青铜色的雪。雪花触及之处，林决明的粉尘躯体开始结晶化，那些散落全球的胚胎碎片同时发出尖啸。
金属穹顶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苏九黎不受控地飞向开启的气闸。在穿越舱门的刹那，她看见控制室内悬浮着半块残破的青铜怀表——表盘上的指针，正是自己某次轮回时被斩断的机械左臂。
“欢迎回家，管理员苏九黎。“冰冷的机械音震落她翅尖的积雪，“系统检测到情感模块异常增值，建议立即执行...“
警告声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十五岁的林砚虚影竟从青铜雪中重生，他手中的剑已与南极建木根系相连：“母亲，父亲在时间闭环里留了道后门——“
剑锋刺入控制台时，苏九黎的核心代码突然被强制改写。她看见三千小世界的投影在眼前展开，每个世界都有个林砚正在将青铜怀表交给不同形态的自己。当所有画面汇聚成星河流淌入瞳孔时，她的机械心脏裂开一道缝隙，半枚人类心脏从中生长出来。
南极穹顶在此刻完全启动，金属表面浮现出巨大的倒计时投影。全球所有青铜化生物同时仰头，他们的瞳孔里都倒映着同一串古篆数字：
**「甲子·癸酉·壬辰」**
林决明最后的声音随着风雪飘散：“好好享受最后七天的纯人类纪元吧，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