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碎丹必成魔
“你为了所谓的爱情，与人类书生私奔生女，如今落得跟人类老妪一般缠黏哏揪，值得吗？云姐？”
狐蓁蓁不曾看老太太一眼，仰头望着月亮，缓缓说道。
“难得你还认我，可我没有资格再做你姐，叫我胡云就行了。”
老太太捻指轻轻将头发拢到耳后。
她的脸色竟肉眼可见地变得年轻了些，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似乎被这一拢悄然抚平了几分。
胡云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为了返还狐丘养育的恩情，自碎妖丹，永保人身，但我知道那远远不够。能容忍我这些年直到阿郎哥已经老死，狐丘对我已经是极大的宽容，现在我已经做好了随他而去的准备，只是不知道，竟是您亲自前来，九公主殿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看向眼前那威风凛凛的大红狐狸。
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毛茸茸、圆滚滚的白毛小跟屁虫。
“云姐，我不懂，为了一个凡人，断送成为妖王的机会，放着千年寿元不要，偏偏只来活这区区百余年？”
狐蓁蓁回头看向胡云，眼神中带着不解与不忍。
“唉！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懂，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懂。”
胡云叹了口气，满眼回忆：“那种感觉，像是被火燃烧的飞蛾，灵魂颤栗，明知要死，却兴奋到不能自已，别说是过了三十年，就算是早上感受到，晚上死在阿郎哥的怀里，我也心甘情愿，所以我的回答是，值得。”
“胡云，我看你是疯了！是执迷不悟！三十年都没让你清醒过来，反而越加疯狂！”
狐蓁蓁忽然莫名发起怒来。
她斥责道：“当人真有那么好吗？人又那么好当吗？妖丹是想碎就碎的吗？碎道的妖和人必会变成魔，你就等死吧！”
“原来你知道了。”
胡云仿佛被当街示众揭穿老底，整个人瞬间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在屋顶上，眼神里满是绝望。
狐蓁蓁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难过，但为了确认她的猜测，还是问道：“看你这样子，一定祸害过镇上的孩子，已经入魔了吧！”
“不，我没有！”
胡云一听，立马慌了神，手脚并用地撑起身子，急忙辩解道：“我也是碎了丹之后才知道，我不知道自碎妖丹会让人那么痛苦，原来就算碎了它，我的身体里依然流淌着嗜血的本性，我生来是妖，骨子里也是妖，碎了它反而使我更加饥渴！哪里是一颗妖丹就能改变的！”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伸出手臂，“说实话，我虽然吃过人类小孩的尸体，但我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吃过活的小孩，更没有吸收过他们的先天灵魂，不信你看！”
借着微弱的月光，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咬痕，有些伤口已经结了疤，颜色暗沉，一看就是老伤，有些还泛着血丝，显然是刚留下不久。
狐蓁蓁看着这惨状，心里一阵不忍，可还是指着身下吉安的卧室，冷冷问道：“那这里的抓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每晚都趴在这儿，眼巴巴地盯着屋里那两个孩子吧？”
“我总是闻着那个小男孩的血肉非常鲜甜，馋的我不自觉流口水，绝对很好吃的样子！那个小女孩也很嫩很嫩，作为零食也不错。”
胡云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空气使劲嗅了嗅，脸上竟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可下一秒，她的眼神里就燃起了熊熊怒火，满是痛恨地说：“可是每当我试图进去的时候，总会有一团银光阻止我，整整四年了！我好恨啊！”
银光？是那个长命锁吧。
傻姐姐，不说那女孩，男孩可是荒古圣体啊！就算你吃了，沾染人族大运，命格能担当的起吗？
狐蓁蓁心中吐槽，嘴上却没吭声。
见胡云要发狂，它口中一吐，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花缓缓飘了出来。
那花儿红得似火，娇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花瓣上，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朦朦胧胧，自行吞吐着日月精华，勾动天地灵气，很是不凡。
“妖...妖神花！这种神药竟然被你得了去！怪不得你能从白狐血脉晋升为血狐！”
胡云一看到这花，眼睛瞪得滚圆，失声尖叫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眼神里除了震惊，还多了一丝贪婪，那是对力量、对生机的渴望。
传说，妖神花是遮天的三大奇花之一，是妖族的无上神药，蕴含天地道力，有极其强大的灵性。
如果她能得到此花，别说碎丹，就算神魂破碎，也能将她救回来，说不定还能借此踏上无上大道！
“你清醒了便好。”
狐蓁蓁轻轻摇了摇头，张口一吸，将妖神花收回，道：“你不必嫉妒，我也只是温养它的药田而已，不知哪一天它就会被收回。”
“我不嫉妒，这是你该得的。”
胡云看着这一幕，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地。
别说已经碎丹多年，就算她仍然是全盛期大妖，也不敢说拿狐蓁蓁怎样。
她眼眶一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九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胡云一人的错，与胡丹和她的两个孩子并无关系，她不知道我的过往，啥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一直本本分分，恪守人妇之道，从没作过孽。不管狐丘要怎么罚我，求您千万别连累他们，就算要我形神俱灭，我也毫无怨言！”
“我看过那俩孩子，历经两代人血的稀释，已经妖血稀薄，已经入不了狐族族谱，只能算成人类了，至于胡丹...”
狐蓁蓁犹豫一下，没把话说完。
胡云一听，急得不行，连忙问道：“好妹妹，念在以往的情分上，要我怎么做才放过我女儿？”
“这事我做不了主。”
狐蓁蓁无奈的摇摇头，“明天五姐会来集市，到时候你带着她面见五姐，听候她的发落吧，好自为之了，云姐。”
说完，她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只留下胡云瘫在屋顶，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我的丹儿...”
......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你们不要打我哥，要打就打囡囡吧！”
囡囡皱着眉头，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嘴里说着梦话，那只小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吉安的脸上。
吉安从睡梦中猛地惊醒，看着囡囡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心疼。
白天妹妹被幺丑和撇嘴吓得不轻，晚上就做起了噩梦。
“我来哄她吧，你再睡会儿。”
胡丹轻轻放下怀里的孩子，把囡囡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嘴里还哼着轻柔的摇篮曲。
吉安瞧见屋里的油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晕在黑暗里晃悠。
昨晚吃完饭，兄妹俩就被周劲夫留在铁匠铺的炕上睡了。
这炕又大又宽敞，以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坐在这炕上，给吉安讲那些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故事。
他问道：“婶子，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胡丹一脸愁容，随口应道：“我没事，不困，你再睡会儿吧，再过一会儿，可就没时间睡了。”
吉安伸头往屋外瞧去，只见周劲夫已经起来了，正一趟趟地往外面搬运着他的铁器。
瞅了眼天色，才二更天左右，外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我也不睡了。”
吉安摇摇头，起身简单洗了把脸，就去帮周劲夫搬运铁器。
这些铁器大多是捕兽夹、铁面具，还有些钩子、叉子、铁锨头之类的，个头不大，可分量着实不轻。
“安子，这事儿不用恁来，时候差不离儿了，去把恁嘞铺盖拾掇好，准备出发喽。”
周劲夫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天色，拦住吉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