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梦游仙境
何塞差点骂出声来，怎么到哪都能撞见邪门的事件。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做什么抵触都只会起反效果，直接引爆可能的异常。
他强自镇定，在黄鼠狼的指引下出了门。
外面是与屋内所见截然相反的新景象，星尘般的孢子逸散在空气中，藤蔓从高耸入云的古木间垂落，云层之上不是苍穹，而是波涛汹涌的天海，隐约能看见不时跃出水面的、水母般的虚质鲸豚。
天海在遥遥远处垂下云层汇入这边的地上，又或者这里才是天上，看似翻倒的海洋才是天空。
何塞见过的、没见过的动物在林间好奇的望着这里，井然有序。
散发着荧光的蘑菇构成了一条通往绿林深处的小径，他的鹿皮靴刚踏上发光蘑菇小径，那些伞盖上的磷粉就簌簌震落成星尘，菌褶里传出风笛似的呜咽。
到了参天大树下，藤蔓里跳动的、土豆似的类人小生物，朝着何塞即将走过的路途喷出带着葡萄酒香的淡金色雾气。
那些藤蔓和枝条如蛇般蠕动着，每当何塞的视线转过，林中的场景都会有不同的变化。
有时候前面路上的藤蔓反应太过迟钝，就会有不知哪跑出来的发光小球飘出来训斥它，让它让开道路。
近了会发现那些光球实际上是漂浮的眼球，难怪它们会不时闪烁，这是在眨眼。
倒也没什么凶险，只是仔细观察身边的植物与动物会察觉与现实微妙的差异，那感觉恰如照镜子时发现镜中的自己长相略有不同。
空间似乎是错位的，眼中的路途分明很远，可他没几步就走完了。
穿过森林和一片开满了花的平原就到了“百花庭”，远远的何塞就能看见翡翠藤蔓缠绕成的高耸立柱，穹顶绽开着微微张合的睡莲。
似有无数萤火虫在那山一样的宫殿各处徜徉，使得空气都如流淌着星河般璀璨。
步入宫殿时何塞很难不注意脚下的水晶地面，它如液态翡翠般潺潺涌动着。
大殿的墙壁和立柱都缀有棱镜，映着春花秋叶与冬雪夏蝉交织的四季。
毫无真实感的蓝蝶掠过树墙，翅尖抖落的磷粉催开一丛丛发光铃兰，清泉般的竖琴声自树墙上的涌泉中作响。
黄鼠狼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没有跟上，但何塞已经没法再关注微小的细节了。
他恍惚的走过苍翠欲滴的长廊，在一众头戴花冠、相貌绮丽的女郎的鞠送下步入主殿。
一切的一切在盘踞于主殿恢弘王座上的那头生物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半透明的、琥珀一样的龙角狰狞的竖起，当它从藤蔓交织的居处缓缓抬起头颅望来时，万千道晨露似晶莹的碎芒从它的周身依次闪过，如淬火后的孔雀石般的龙鳞勾勒出细密的星状纹路。
梦幻的雾气遮住了它那致命的爪牙，但仍然能看出龙躯背上参差突起的骨刺丛。
它半阖的眼睑睁开，浅色的瞬膜便如金箔般拂过那对能洞穿灵魂的眸子，似有无形的力量抽干了何塞的力气和心志，他一动都动弹不得，连思考都趋于停止了，生物的本能疯狂的驱使他逃离，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大概就是绿领主了，他宁愿和那“祖母”谈。
绿龙慵懒的蜷缩起覆盖菱形鳞甲的蛇形长尾，似乎注意到了客人的异样，然后殿内压抑的气氛骤然消失，何塞快速呼吸着，心有余悸的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龙类。
随着绿龙开口，宏大浑厚的轰鸣在殿内回荡：
“我道是莫尔塔利亚从那些逆子的“照看”下逃出来了，没想到是启明的熔钢那伙凡人...”
启明的，熔钢？
何塞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这是个人名的意译，恰如坎斯蒂利亚地区的“何塞”与阿尔比恩的“约瑟夫”都是“上主将增加一个儿子”。
启明的，熔钢，即是——伊里宁.布尔斯塔尔。
历史学和哲学都会提到这个角色，在不涉及神秘学的学术中，他是宗教人士、饱受争议的教会圣徒、哲学家、鸢尾兰共和国的缔造者、暴君。
在《灵魂与死亡》中有引用过他的观点，他似乎是现代神秘学理论的奠基者之一。
随即他又提心吊胆的注意到“莫尔塔利斯”这个名字。
他灵魂中的圣器是“莫尔塔利斯之眼”...
听起来，圣器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死去......随时可能归来...
冷静！
不要乱了阵脚，若是那未知存在能取了我的性命，为什么不来呢？
祂定然受到了足够强力的限制。
就如眼前的这位，祂若是怀有敌意，没必要废话，更没必要收起疑似龙威的怪异精神压迫。
“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何塞不卑不亢的回道，没再向前，而是打量起周遭环境。
凡人的回应激起一阵闷雷般的大笑，祂似乎看出了什么。
“你很聪明。”
笑声渐渐停止，祂懒洋洋的接着说：“我确实没有必要伤害你，你是永恒之火那派，既不是我们的朋友，也不是我们的敌人。”
“你怎么确定我是永恒之火那派的人？”
“从灵魂上就能看出来，你不可能和那些忤逆者为伍，呵呵~等你到了灵性领域就明白了。”
提起灵魂，何塞不免紧张，但又放松下来。
任何负面情绪在这里都是没意义的，借着绿龙的身体与他交流的存在，与他不是一个维度。
他更在意什么叫“永恒之火”那派，什么又是“忤逆者”，听起来升华者间有更广泛的区别。
他不屑于伪装自己的无知了，特别是当伪装没有用处时：“忤逆者？”
绿龙的笑意彻底消失了，淡淡的压抑感一闪即逝。
“在你成为中位阶者之前，这些都与你无关，若你能从“午夜学会”的追捕下存活到那时候，再来找我也不迟......那些叛徒对你灵魂的气味可是痴迷的很，呵呵...”龙首愈发阴森，像是下一秒就会择人而噬。
换做其他鲁莽的人大抵该害怕绿龙之怒了，但何塞早就注意到绿龙的负面情绪更多是针对祂口中的叛徒，甚至还友善的给出了关键线索。
“我需要防范“午夜学会”？”
没有回应，画面转瞬间破碎，他又回到了颠簸的马车上，骤然苏醒，夜色确实深了。
村庄的轮廓近在眼前，一旁的庄园灯火通明，何塞将泰勒摇醒，以防委托目标在这一小段路把他们二人分别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