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弟1章

那年疫病，我生了人面疮。

温婉善良的女医仙来家中诊治。

儿子秦柏看到我脸上的疮就怕，嚷嚷着要换个娘。

“娘太丑了，要是换成莲姨做我娘就好了！”

秦贺听了，总是斥他小孩子童言无忌：

“别被女医仙看了笑话。”

转眼便笑得温柔，为女医仙送了清甜的莲子羹。

他们争先恐后逗她开心时。

我却孤零零地，躺在隔壁的厢房里等死。

1、

厢房里弥漫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与外厅的热闹欢乐彻底隔绝。

“水，水.......”

我张开嘴，声音却嘶哑得宛若呻/吟。

许久不见有人来，我下了床，匍匐着艰难爬到门外。

却见不远处的院子里，秦贺手持一碗莲子羹，正殷切地递给葡萄架下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轻抿一口，露出矜持的微笑：“多谢公子，这羹汤滋味清甜，甚是不错。”

我想起身，却再次摔倒在地。

秦贺终于发现了我，面色一变：“怎么叫夫人跑出来了？”

他没有上前，而是指挥身边的丫鬟来扶我。

“你们都瞎了吗？”

那丫鬟也委屈：“下人们都被小少爷调去了小厨房，给莲沐姑娘做莲子羹去了！”

她口中的小少爷，便是我的独子秦柏。

此刻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最为亲近的人，如今却在我最痛苦、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将所有的热情与关注都倾注给了一个外人。

医仙莲沐见状，忙温声道：

“快将夫人扶回厢房。”

2、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浸湿了枕头。

昏昏沉沉间，亲生儿子秦柏来到我床前，手中端着一杯水，小脸上却满是嫌弃。

“娘真丑呀，要是换成莲姨做我娘就好了！”

前阵子，莲沐作为医女，来到府里为我看诊。

自那日始，父子俩便总拿我和她做比较。

往日里，我怕脸上的疮疤吓到他，总是小心地遮掩着，可哪怕掩得再好，也总会收到他嫌弃的目光。

眼看他嘀嘀咕咕地离开。

我勉强够到了那茶。

却见那水混混浊浊，也不知是何时的冷茶。

在床上默默躺了许久，这一躺，竟莫名生出了许多力气，叫我勉力支撑起来，收拾了一些细软衣裳。

此刻厢房内外，依旧无人。

想必里里外外的秦家人，都在忙着讨好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医仙吧。

因此我拿了包袱，一言不发地往府里的后门走去，也根本无人阻拦。

离此不远，便是码头，我将一个银角子递给船夫：“这个银稞子，够去哪儿？”

船夫一见银子，满脸放光：“都够去江南了！”

“那便去江南。”

我交了钱，便去船舱中坐了休息。

船夫见状，颇为好奇：“夫人这是，为何离家啊？”

我轻声道：“是因为一杯水。”

“就因为一杯水？”

“是啊。”

就因为一杯水。

3、

怕面上的疤痕吓到人，我这一路都用头巾裹着面孔。

人说江南多名医。

在被韩家冷落的绝境下，我决定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

多方打听后，我听闻江南坊市，有一位医术高超却性格苛刻的名医，陆无竹。

此人尚年轻，性情又怪，非常不好相与。

初见我时，只是冷漠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对我的苦苦哀求，毫无所动：“我为何要帮你？”

“这病太毒，治疗起来麻烦得很。”

名医眉头紧皱，语气冰冷。

我眼中含泪，却坚定地道：“先生，只要您治好我的脸，条件尽管提来。”

毕竟，我身上还带着一些金银细软。

可陆无竹沉吟片刻，却是提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要求：“那你，可愿为我试药？”

“试药？”

“对，”他淡淡颔首：“这过程可不好受，你能忍得住？”

这一瞬间，我再次想到了那葡萄花架下，秦贺讨好女医仙的笑脸，和秦柏在百般嫌弃我之后，端来的一杯隔夜的冷茶。

顿时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能治好，再苦我也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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