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妹妹都是聋人。

妹妹出生时便听不见声音，因此妈妈的眼光从不会降临在我身上半分。

十八岁成人礼上，妹妹奇迹般恢复听力。

妈妈当众和她调笑：

“你姐姐一个残疾人哪能和我的囡囡比。”

“如今你好了，我宁愿没生过她这个丢人的女儿。”

可她忘了——

当初是她怕妹妹心理不平衡让我装作聋人。

1

三岁起，妈妈便不让我说话了。

她说：“你妹妹听不见，你总像个正常人她心里会不舒服的。”

为此，我装了十五年的聋人。

装了十五年我都差点忘了我身体是健康的。

我想如妈妈所愿她是不是就会舍得多看看我，可她仍是一颗心系在妹妹身上。

十八岁这年，妈妈找到了国外的新技术来治疗妹妹。

妹妹成功地听见了声音。

妈妈甚至将我拉到那医生面前想让我也瞧瞧。

她却忘了我的耳朵听得见。

还是我装作肚子不舒服她才放我回家。

妹妹摘下戴了多年的助听器，挽着妈妈笑颜如花。

看见我时她眼里满是嫌弃：

“一个聋子居然能作我的姐姐，说出去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妈妈笑着抚摸她的脸：

“囡囡，放心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孟家最出色的女儿。何必跟一个残疾人斗气。”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下，妈妈你忘了。

或许是太多年没开口说话，我的嗓音沙哑难听。

我躲在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练，生日那天我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妹妹听见我的房间的音乐声，生气踹开门扯着我就骂：

“你什么意思！自己躲在这偷偷摸摸放歌是想提醒我以前是个聋子吗？”

“反正你也听不见，这音响不如给我。”

我疯狂打着手语：

“这是爸爸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能拿不能拿！”

她像是看不见般瘪了瘪嘴就哭着去找妈妈。

妈妈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囡囡不哭啊，妈妈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妈妈如今竟是连手语也懒得打，她身旁的吴妈替她解释：

“小希，这东西你留着也是浪费不如给你妹妹，还能物尽其用。”

她忽视着我无声的呐喊，只关心着她的小女儿。

2

妹妹自从抢了那个音响整日在房间将音乐放得震天响。

几万块的东西果然好。

我想着去提醒提醒她，毕竟医生也嘱咐过刚刚恢复要好好保护听力。

她却以为我是听了哪个下人的抱怨嫌她吵，连房门都不让我进。

妹妹靠在门边一脸高傲：

“我要做什么事用得着你管！还在记恨我抢了你的东西？”

“我告诉你，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一个聋子趁早收起小心思，否则我把你赶出去！”

也罢，她自小就被妈妈捧到了天上，怎会听我的话。

饭桌上她仗着我听不见向妈妈添油加醋。

我期待着妈妈能为我说说话。

可我终究还是失望了。

妈妈只淡淡警告我别去打扰妹妹。

妹妹打碎我的水晶球时她坐视不管。

妹妹撕掉我的考卷时她让我宽容。

妹妹从不让我吹生日蜡烛她也叫我大度些。

……

我不明白，既如此何必生我。

当年爸爸无法忍受她的偏心提离婚，又为何将我留在身边。

我想了很久，大概是她说怕妹妹一个人遭受歧视。

有了我，旁人就只会觉得我们两姐妹可怜。

3

十八岁的成人礼妈妈很上心，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她的小女儿有多健康。

妈妈带我去挑选礼服时，妹妹见我就神色不悦。

她带着妹妹一件一件地试，只让导购帮我随便选一件。

导购姐姐看我时有些怜悯，她打量了我几眼取下最中间的那件礼服。

她说：“这是店里最漂亮的裙子，你皮肤白，穿着像个公主一样。”

提着购物袋的妹妹扭曲着脸，朝妈妈发脾气。

很快我就失去了这件衣服，我喜欢的东西还是到了妹妹手上。

宋朝来找我时，给我带了最爱吃的蛋糕。

我还未说什么，妹妹就迎上去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我有些害怕，她难道连我的男朋友也要抢吗。

宋朝素来怜香惜玉，但我没想到他得知妹妹恢复后就决绝地背叛了我。

他抱着妹妹郑重承诺会和我分手，只爱她一人。

愤怒充斥我的心间，我冲上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明知……她明知，在这个世上妈妈只爱他，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我只有宋朝一个人了。

可此时我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也变了脸，他将妹妹护在身后把我推倒在地。

我为他折的星星罐摔碎在地，染上了我殷红的血。

妈妈赶来时愣了好一会。

我想这次她总会为我主持公道。

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忍让，如今她也该护护我了。

愿望终究是未实现。

妈妈劝我：

“你毕竟是个残疾人，会拖累宋朝的。不如就成全了你妹妹，他们也算是当对。”

她见我摇头皱起眉头：

“多大人了，闹什么脾气。你是姐姐让让你妹妹怎么了，不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