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术室的门开了，传达的消息却让我的脑子嗡得一下。

小小的空间里，灯光昏暗，入目即是一片腥红。

我有点不敢进去，掐着自己的手，在护士们的帮助来到乖乖身边。

她脸色青紫，大口地喘着气：

「妈妈，爸爸是最厉害的医生，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肯救我呢？

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呢？

下辈子可不可以换个喜欢我的爸爸呀？」

我艰难起身，抱住她瘦弱的身躯，眼角酸涩：

「乖乖，你很棒，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你坚持别睡好不好，妈妈以后随便你吃汉堡奶茶，再也不骂你了……」

可我的女儿，还是闭上了眼，头垂在我的手臂上，双手掉了下去。

心率仪发出滴滴声，呈一条直线滑动。

我两眼发黑，跌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回神过来。

心脏好痛，好像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

医护们低着头，纷纷说着节哀。

赵祈想给女儿盖上了白布，但被我阻止。

我抚摸着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够……

醒来后，父母坐在身边，面带哀伤：

「死生有命，莹莹你不要太难过，乖乖知道你尽力了。

至于林衍舟，早点离婚吧，我们跟他讲了乖乖的事，他还骂我们骗人。」

我垂下眼眸，找律师拟了离婚协议。

可林衍舟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他每次嫌我烦，就会把我拉入黑名单，等他心情好了，再随缘把我放出来。

从前觉得能忍受的事情，现在只觉得无比厌倦。

出院后，爸妈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去殡仪馆，领走了装着我的宝贝的小小的盒子。

又过了几日，是乖乖的葬礼。

我再次拨打了林衍舟的电话。

这次，他接通了。

05

「姜莹，这几日倒是很乖。说吧，又有什么新花样？」

我心如死灰：

「我们现在在泾川北路的墓园，你快点来吧，乖乖生前还想见你一面。」

他却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你又在编什么来吸引我注意？

如烟的女儿玥玥心脏病严重，还在医院治疗，你能不能别不分场合乱吃醋？」

我的手机不小心点了外放，音量很大。

所有来客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起女儿死前眼中的希冀，胸口窒闷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嘶哑，咬得嘴唇都出了血。

这是乖乖在人间的最后一场告别，林衍舟却还自以为是耍脾气，要把它弄砸。

我再度拨回去，却显示我已被拉黑。

拿起妈妈的手机，我继续拨打。

「喂，妈……」

我打断他。

「林衍舟，今天是乖乖的葬礼，在泾川北路的墓园……」

「姜莹，你平时编什么谎言就算了，自己的女儿都能造谣？你对得起她吗？！不就是吃醋吗，我只是看如烟和玥玥可怜，才帮她们一把，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通电话以他的怒火结束。

难怪我醒来那天，林衍舟听爸妈说乖乖的事情，还要骂他们。

原来他一直觉得是我无理取闹，是我吃醋啊。

我紧握拳头，指关节泛起白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乖乖的死亡证明和墓碑拍了照，发给林衍舟，又一次拨了过去：

「林衍舟，这次该信了吧。我一个老头子有必要无理取闹、吃醋吗？

乖乖去世都快一周了，你在干嘛？你上赶着养小三和小三的女儿！」

爸爸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可林衍舟脑子仿佛有病，他还是不相信：

「爸，您冷静点，我知道您爱女儿，但……」

没等他说完，我爸就掐断了电话，一脸恼怒地坐回位置，生着闷气。

到最后，葬礼都结束了，林衍舟还是没来。

人群全部散尽后，我独自跪在乖乖的墓碑前，擦拭着她的画像：

「乖乖，妈妈、姥姥姥爷，都很爱你，你是个很好的宝宝。前几年妈妈该带着你离开这个家的，是妈妈的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

是时候把离婚协议给林衍舟了。

天空下起小雨，我还是静静地守在墓地，不肯离去。

直到头发被雨水淋湿，头脑逐渐发昏，我才放下女儿最喜欢吃的汉堡和奶茶，转着轮椅离开。

回到家后，我就发起了高烧，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

一下梦到乖乖几个月的样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只装得下我，一下又梦到乖乖被盖上白布，医生劝我节哀的画面。

我大叫着扑向拉走乖乖尸体的车，却被一只手死死攥着。

而我回头，抓着我的人居然是林衍舟。

「不要！」我惊叫着坐了起来，以为是梦，但现实真的有一只手在拉着我。

06

林衍舟趴在床边悠悠转醒，眼底青黑，胡子拉碴，跟他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看见我醒来，他诡异地松了口气：

「莹莹，你终于醒了。」

现在他的声音对我来说，就像是刀割般刺耳。

我感到一阵阵恶心，像一只死虫子卡在喉咙里，忍不住动手扇了他一巴掌。

林衍舟俊美的右脸顿时浮现了一个红硕的巴掌印。

「你怎么进来的，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林衍舟的眼里闪过几丝愧疚，跪在我面前，语气苦涩：

「莹莹，我真的不知道乖乖去世了，我...我以为你还在骗我...你打我吧，帮我为乖乖赎罪。」

桌子上有一把小而锋利的水果刀，思考间，我把他拿起来，朝林衍舟的胸口笔画。

可柳如烟抱着女儿突然挡在了我和林衍舟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