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竹山
刘越心中欣悦,看来自己这制符的手艺并没有完全落下,只待日后恢复凝练出了法力,他便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恢复至前世的六七成水准。
若是能在炼气期绘制出一阶上品甚至中品的符箓,即便不依靠自身法力修为,光凭借这制符之术也足以让他在宗门中立足了。
一张凡血符完成后,他眸底逐渐暗淡,已有了明显的疲懒之感,心知这是身体在作警示,看来今日只得到此为止了。
瞧着外间天色尚早,刘越将三张成品的凡血符贴身放好,又将其他笔墨等物归于原处,踏步出门在观中随意闲逛起来。
景阳观总体呈前后两院分布,前院临街用作接待理事之用,后院倚靠着小竹山,大致分为三处小院群,其中两处专供门人弟子们日常居所,一处乃是灶房,材房,药房,以及诸多杂物仓储等建筑。
在后院行走间,他身旁时有道童弟子往来,有些昨日或者今晨见过,有些则没有,多数人看见他虽不会如何表现亲近,但也并不排斥。想来也不奇怪,这些道童来观中最长的也不过几年时间,还不至于培育成排外的领地意识。
在这些人看来,自己或许顶多是个年纪大了些的后来者罢了。
前世刘越在宗门中曾偶有听闻,这景阳观的前任观主似乎意外身死,连道观都遭了大难,这才轮到黄眉下山来此接任,重振道观。
后院角落里有道朱漆小门,因这大半竹山都被道观囊括在内,时有弟子在山中活动,故此白日里这道小门就随意虚掩着。
出了朱漆小门后,耳畔顿时传来悦耳的叮咚空灵声,一条宽约三尺的浅溪从山石后绕出,小腿深的溪水清莹剔透,石缝水草间成群的虾蟹追逐着嬉戏觅食,溪中一颗圆形青石露出水面几寸,刘越脚尖轻点,过了小溪,只见眼前一道肩宽的石板小路,蜿蜒而上延至幽静竹林深处。
此时已过仲春时节,茂密竹林中探出了不少清翠诱人的竹笋尖,刘越一路观赏,施施然攀上了小竹山顶。这小山虽然高不过百余丈,却是城中难得的清新雅静之处,在山顶平台处,透过竹叶俯可以瞰小半个宁远城,端得是心醉神怡。
前世,他不是没来过此间,但那时的他刚经历过城中乱事,好险才从狱中逃离,即便被凌道人带入观中,亦是心神不定居多,对自身前路亦是患得患失,哪能像如今这般,有这悠然闲暇心性。
这山顶之处虽比不得玉羡灵脉之地万一,却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调息休养所在,或许在观里的这段时日,自己可多寻机会来此打坐调养。
视线随意俯瞰时,他脑子里却忆起昨夜在那“幻境”中的际遇,那地方神秘诡异且不说,若是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两者时间流速有着差异,那自己在那处修炼,岂不是可以事半功倍!?
忽然间,刘越有种想要再次碰到妖鬼的冲动……
他抬首远视,就在现下所立之处,隔着大半个宁远城竟能隐隐眺见东面十数里外山峦起伏的轮廓。
眼下,那邪修便是藏匿在此处么?
据凌道人所说,他们当时便是在那里截杀的邪修,却因围堵失策,被其逃窜至城内作恶,方才酿成大乱。前世的刘越没有经历此事,自然是信了,但现在,他回忆此人说过的话都要打个疑问,他在凌道人身边待了数年,对其心性稍有了解,就他所知这人显然非是什么心怀慈悲之辈。
若能达到其目的,纵是这满城凡人俱焚丧尽又与他何干?
甚至现在那邪修的藏身之处是不是那座山中都是两说,或许,就在这城内呢……
念及此处,刘越忍不住头皮一阵紧缩,瞬间便失了赏景怡情之兴,转身就朝山下而去。
半山小道上,他正思忖应对之策,忽然听见道边的一条小山沟中传来细微动静,刘越心中一动,他脚下顿轻,悄然转过一片矮木丛,探头看去,只见前方约丈许远的一丛老竹下,正有个小道童手握小锄头撅着屁股在挖着什么。
听见背后脚步声,那道童猛然回过头来,竟然是赵宏文那厮。
“刘……刘师兄,你怎地来了?”
发现后面站着的刘越,赵宏文有些不自然,张嘴竟有些磕磕巴巴起来。
“闲着无事,看这竹山上景色不错,就上来转转。”刘越装作没瞧见他的异样,缓行向前几步,“赵师弟这是在挖笋么,我看此山中春笋极多,青翠壮硕,想来观里的诸位师兄弟们有口福了。”
见刘越说到竹笋,赵宏文神情放松下来:“我如今就是在灶房做事,师兄若是喜欢,一会午饭师弟多给你装些笋子!”
说着,他将刚挖出土的一节小笋拿在手上晃了晃,放入身边的竹篮中,起身瞧着刘越,“师兄,这附近都被挖完了,我再去别处寻些……”
“好,师弟且先去,无须管我。”
刘越点头微笑,这赵宏文果然还如前世一般,并不怎么喜欢自己啊。还是说此子有什么奇特能力,竟能感应到自己对他隐藏有想法?
得了回应,赵宏文头也不回地转去了另一处。
感知到其确已远离了此处,刘越摸了摸下巴,却没有立即选择下山,他假装随意观赏林中景物,在这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刘越暗忖自己还是小看了此人,小小年纪就有了如此城府,怪不得前世能在猛人辈出的宗门里混得“麒麟儿”之名,以三灵根这等普通资质一度超越了那些双灵根甚至天灵根的真正天骄们,此人可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憨厚老实。
这世间光有傲人天资却头脑蠢笨、行事鲁莽之辈,早就不知曝死在哪处荒山野溪了,能留下来,就没有简单的。
……
景阳观。
天尊左偏殿。
“大娘,这是你的药,切记煎好后每日两次饭后过一刻再服用。”
身着半新残月道袍的刘越将桑皮纸包裹的药材包扎好,递给身旁一位佝偻的银发老妇。
“好好!多谢小道长!”
老妇人拄着拐杖颤巍巍接过药包抱在怀里,额间皱纹舒展开来,连面上愁苦似都去了几分。
“大娘慢走……”
刘越将老妇人搀至观门外,目送其蹒跚而去,方才转身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