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长乐宫中难长乐
何进出玄武门,到了长乐宫嘉德殿前。
徐荣和荀攸在窗内看得清楚,荀攸再次阻拦了徐荣。
先动手的,必须是宦官,至于何进,自己管不着!
荀攸思索间,张让拢袖而出,直直走向何进。
“大将军别来无恙。”张让行礼,一躬到底。
何进睥睨,也不搭话。
一直一弯,影子映照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恰如长枪与弯刀。
“多日不见大将军,不如去尚书台稍坐如何?”张让也不起身。
“不必!”袁绍曹操几人的劝告,想来还是有用的。
“我家儿媳说与大将军多年未见,不知大将军可否赏光到府上一坐?”
“呵!你家儿媳?想来你这老狗还要当我长辈!”
何进见张让再没动作,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方才知道了自家族妹嫁给了张让儿子,不禁出言嘲讽。
“是啊,宦官说来风光,实际不过是汉家的一条看门犬。”
何进也不说话,等他下文。
“大将军可知昔日高祖曾说,樊哙卢绾之流,也不过是‘功狗’罢了。大将军如今大权在握,不知自比樊哙卢绾二人如何?”
何进脸上露出几分不屑。
“功狗一说,是高祖英雄,雄才大略,一杀猪的泼皮也能借势而起罢了,说起来倒也无错。”
“是老臣冒昧了,那不知大将军比卫青又如何?”
“你这老狗话里有话,卫青也不过一骑奴起家,武帝时皆文景之治,国力强盛,时势罢了。”
“想来大将军起势,比卫青还要快几分,老臣失言。”
张让依旧保持躬身姿态,也算是宦官专有技能了。
“老臣有一言说与大将军。”
“哪只一言,弯弯绕绕多少句了?速速说来。”
“大将军见谅。”张让又赔了一声不是。
“不知大将军可还记得王美人?”
何进皱眉,王美人是何太后毒杀,早有定论,灵帝也早已经原谅,旧事重提,有什么用处?挟恩图报吗?
“王美人之事,天下皆知是太后所杀,先帝怪罪,还是我等拼命救下,各自出了数千万的家财,才让先帝回心转意。”
何进点头,“既然你重提旧事,我何家还要承你几分恩情。可太后多日回护,又要如何说起?”
张让点头称是,转而又道。
“昔日先帝曾想立陈留王为太子,我等多次回护陛下,才有今日大将军之威……”
“先帝圣明,哪里是别人能说动的?”
张让再次点头,随即终于挺直了腰杆。
“也罢!”
“还有一言想问,不知大将军敢不敢听?敢不敢答?”
“有何不敢?”
“天下纷扰。权利责任全在大将军一人身上,是也不是?”
“是!”
“大将军掌天下,今天下难定,洛阳动荡,罪责全归我一身,是也不是?”
何进眼低头,半晌,“是!”
“太后昔年上位,大将军得登高位,有今日之威也有我等三分功劳,是也不是?”
何进沉吟不语。
“如今将军不念大局,不讲旧情,想将我等数千宦官连带家人全部诛杀,是也不是?”
何进嘴唇抽动,继续沉默。
张让长出一口气,直视何进,公鸭嗓传遍内外。
“既然如此,我等再也没精力与心思帮助将军了,生死之间,只赌个死活!”
“死活”二字一出,一瞬间,数十宦官跑出,随后便是数不清的甲士。
何进大惊失色,懊悔不已,正想求饶。
张让从怀里抽出一把尖刀,正如何进少年时杀猪所用,一刀砍向何进。
何进听他声调有变,早起了警惕之心,砍来之时,回身阻挡,正中右臂。
好在张让刀法不精,只砍伤了皮肉,没伤到骨骼,余力砍破锦袍,却被内甲挡下。
何进“啊呀”一声,直接扑到在地,随后连滚带爬起身。
赵忠提刀飞奔而来,却听见一声大喝。
“动手!”开口的是荀攸,早在张让站起身,他便有了准备。“宦官图谋大将军,有志者随我诛宦!”
徐荣远远一戟抛出,正中旁边赶来补刀的赵忠。
赵忠倒地,血流不止,一时间生死不知。
何进根本无心听是谁叫的什么,找不准方向,跑出两步,又摔倒在地,慌乱中,只见两百甲士将自己团团包围,脸色吓的煞白。
荀攸低头拨开面甲,让何进看清自己的脸,随即站在徐荣身边。
“大将军别慌,虎贲中郎将命我等在此,大将军必然不会有失!”
徐荣开口,还不忘带上袁术的功劳。
何进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发苦,又有几分感激。
看来自己执意进宫的确是大错,好在这袁……好像是公路吧,竟然早有准备。
张让对嘉德殿房门忽然冲出来的甲士感觉措手不及,好在自己麾下两千人都在。
借着当年曹节的余荫,自己两千甲士忠心不二。
“大将军谋反,欲杀少帝自立为帝,诸位将士随我铲除反贼!”
张让一声令下,两千人将徐荣等人团团围住,大圈套小圈,一时间局势骤变。
张让退在甲士身后,担心自己如赵忠一般死得不明不白,而段珪却不好再躲。
“虎贲中郎将领数千甲士随后便到,早将皇宫团团包围,识相者便放下武器,否则便如这赵忠一般!”
徐荣大喝,一脚将赵忠那半死不活的身子踢飞向段珪,直到段珪脚下,血流了一地。
“快,快,杀了他,斩杀何进逆贼,封侯!”段珪大叫。
张让近几年积威很重,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人上前两步就要砍人。
说时迟那时快,徐荣拔出腰刀一刀砍下,血浆喷涌,顿时毙命。
身后,荀攸简单与何进交代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何进频频点头。
闹哄哄的局面,竟然有了一瞬间的静谧。
荀攸上前,扫视四周。
“诸位军士,这位可是当年玄菟杀过扶余鲜卑的将军,被张让等人偷了军功才在此处,不知你们谁见过塞北军士剽悍?”
张让眉头微皱,心道,贪墨军功一事做得多了,谁知道这是谁,也不反驳,只是催促士兵向前。
“那校尉,帮我为国立功,许你万户侯!”
“封侯在陛下,在国家大臣,哪有你一宦官随便许诺?这话便是你等乱政的铁证!诛宦者大赏,助宦者格杀勿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