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救治
关陇集团的崛起，是因为在西魏时期，他们和东魏展开了长达二十余年的交锋。关陇世家那时的需求是相同的，且国力也要比东魏弱很多，他们只能报团取暖。
随着二十余年不分胜负，宇文泰和高欢相继离世。宇文氏取代西魏，建立周朝（史称北周），高欢的儿子也篡位称帝，便是北齐。西魏虽然被宇文氏篡夺了江山，但统治阶层，几乎还是那些家族，统治核心并没有太大变化。北周在府兵制的帮助下，军事实力越来越强，而北齐几乎是历史上最邪恶的禽兽王朝。北周建国二十年后，其吞并了北齐，统一中原北方。
但随着关陇集团势力越来越大，关陇集团内部的争权夺利、明争暗斗，渐渐不可控制，关陇集团的这一矛盾，一直伴随了整个关陇集团的历史。
随着杨坚篡位成功，隋朝经过几年的发展，终于统一了中原，关陇集团进入鼎盛时期。“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身为皇族的杨家，怎么能坐视关陇集团拥有如此权利？作为皇帝，谁愿意皇权被分呢？
经过隋、唐四位皇帝的不懈努力，到了贞观后期，关陇集团的实力，大幅下降。很多人说，其实李二陛下和杨广并没有多大不同，都是在位期间，同样的实行科举制，同样通过对外战争，削弱关陇集团的力量；同样重用山东士族（是华山、崤山以东广大范围的统称）和江南氏族，削弱关陇集团，当然也防备着山东士族和江南氏族。但我要说，他们两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李二陛下手腕够强，杨广没做成的事情，李二陛下做成了。
“郎君，该用饭了。”
听到春桃的声音，尉迟宝琪才慢慢回神。他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然后对着春桃说道：“先给我打盆水，我洗漱一下。”
尉迟宝琪洗过脸，正用饭的时候，尉迟寿快马赶到了骊山。
一见尉迟宝琪，尉迟寿快步跑了过来，“二郎，快回长安，三郎现在高热不退、危在旦夕……”
“四叔，三郎出了何事？怎么会高热不退、危在旦夕？”尉迟宝琪一听尉迟环出事了，马上起身，急促的问道，然后想到了什么，立即朝酒窖跑去。
等尉迟宝琪赶回长安，城门已经关闭了。尉迟宝琪和左右金吾卫打了声招呼，在他们的护送下，走进了尉迟府。
进入尉迟环的小院，一队护卫右膝跪地，跪在院中，前厅尉迟敬德愤怒的声音，咆哮着传了出来，“让你们护卫三郎，你们怎么做的？三郎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全部给我滚庄子上去。”
尉迟宝琪压根没理他们，赶忙进入尉迟环的卧室。卧室内，尉迟环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颧骨发热，尉迟宝琪摸了摸尉迟环的手脚，跟脸颊比，却是发凉。尉迟环旁边有一位老者，正给尉迟环号完脉。
旁边的裴氏，看见医师站起身来，连忙问道：“黄医师，三郎情况怎么样？”
黄医师叹了口气，然后回道：“就看能不能熬过这高烧了。要是熬不过，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黄医师话音还未落，就听见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拿两幅干净的手巾过来。”然后尉迟宝琪将尉迟环身上的衣物脱下。
尉迟宝琪接过干净的手巾，然后将自己带的小坛子打开，屋里立即弥漫着酒香。尉迟宝琪用毛巾蘸着酒，将尉迟环的头部、腋下、腹股沟全部擦拭一遍，然后用另一块干毛巾，将擦拭的地方在擦干。然后给尉迟环的肚子上，盖上裯。
唐朝，“衾”通常指的是厚被，“裯”则是单被，而“寝衣”是一种没有填充物或填充物很少的夹被。而且唐朝还有一种“神锦衾”，这是一种夏季使用的空调被，能够降低体温。“神锦衾”是唐元和八年，大轸国所献的一种精美衾被，是贡品。贞观年间，还没有这种空调被。
尉迟宝琪忙完，朝着旁边的侍女吩咐道：“屋子里人太多，你们出去吧。给三郎熬一碗蜂蜜水，要快。”
“诺。”
尉迟宝琳正领着太医署医令走进尉迟环的小院，抬眼便看见三郎屋里的侍女出来了，他不禁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三郎怎么样？你们怎么出来了？谁让你们出来的？”
尉迟环院里的大丫鬟秋纹，抽泣着，委屈的回答道：“三郎到底怎么样，奴也不知道。但二郎将我们赶出来了。”
两刻钟后，尉迟环呼吸渐渐平稳，但高烧还未退下。尉迟宝琪又用手巾将尉迟环头部、腋下、腹股沟全部擦拭一遍。只不过这次，擦拭一个部位后，就用干净的毛巾擦干，然后再擦拭另外的部位。
又一刻钟后，尉迟环微弱的声音响起：“水，水。”
尉迟宝琪听见这声音，大喜过望，连忙朝屋外喊道：“蜂蜜水呢？三郎要喝水。”
秋纹急匆匆的端着一小碗蜂蜜水走了进来，尉迟宝琪一见秋纹手中小碗，微微发怒，喝骂道：“怎么就这么点？尉迟府是没蜂蜜了，还是没水了？再去煮一碗，一大碗，一大海碗。”
“三郎醒了，三郎醒了。”侍书悄悄走到尉迟环床边，看着尉迟环虚弱的睁开双眼，她眼泛泪花，立即朝站在角落的裴氏说道。
唐朝虽然比其它朝代开明许多，但“克夫、克子”的名声，是任何一位女子都背负不起的。例如，唐肃宗的次女宁国公主，这位公主很得唐肃宗的宠爱，但是这位宁国公主接连嫁了两次，两任丈夫都是暴毙而亡。一时间，流言四起，都说这位公主克夫，宁国公主的名声也就完全坏掉了，没人敢娶她，所以这位公主就一直在守寡。
后来，北方回纥部落的英武威远可汗向大唐请求和亲。正在安史之乱中的大唐很需要稳住回纥，于是就答应了。宁国公主就这样远嫁回纥，可是刚成婚没多久，可汗也离奇死亡了。按照当时回纥的传统，可汗死了，作为可敦（回纥部落对皇后或王后的称呼）还有妃子都是要殉葬的。
史书记载宁国公主“剺面大哭”，什么意思呢？宁国公主为了保住性命，亲自毁掉了容貌，意思就是表达对可汗的忠诚，不会再嫁人。最后，宁国公主还是回到了大唐，但是基本上后半辈子也就是守寡一生的结局了。
裴氏嫁入尉迟府，还没一个月，这要是尉迟环发生意外，就算尉迟家不说什么，但外面的流言蜚语，也能将她压垮。这也是，作为裴氏的贴身丫鬟侍书，喜极而泣的原因。
听见尉迟环醒了，尉迟敬德连忙朝他的寝室走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尉迟宝琪的话语，他朝着尉迟寿吩咐道：“快，快去让厨娘煮蜂蜜水。还有，让院里的那群杀才，滚去前院用饭。”
尉迟敬德进入房间，就看见裴氏站在角落，而尉迟环床边，太医署医令正和黄医师正目光如炬的望向尉迟宝琪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坛子。
“甄医令，黄医师，劳烦你们了。”
“大将军，是尉迟二郎，让三郎高烧消退，老夫可不敢居功。”甄医令说道。
这甄医令是唐朝医学大家，甄权和甄立言的侄子。甄权和甄立言兄弟二人，因为母亲生病，两人精研医术，专习方书，遂成名医。甄权于针灸术造诣尤深，兼通药理；甄立言也是医术娴熟，精通本草，尤其善于医治寄生虫病。
甄权一生著述颇多，绘有《明堂人形图》一卷；撰有《针经钞》三卷、《针方》、《脉诀赋》各一卷；《药性论》四卷。甄立言著有《本草音义》七卷、《本草药性》三卷、《本草集录》二卷、《古今录验方》五十卷，均己散佚，部分佚文尚可在《千金要方》和《外台秘要》中见到。他的《古今录验方》、《外台秘要》所载“消渴小便至甜”是我国糖尿病的最早记载。
甄医令正准备向尉迟宝琪讨教这退烧之术，就听见院外传来乱糟糟的声音。一旁的尉迟宝琳赶忙出去，“谁在外大声喧哗，三郎才刚刚醒来。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是谁这么没眼力？”
尉迟宝琪出了小院，便看见一位程处默急匆匆冲了过来，“宝琳，我家四郎、五郎也是高烧不退，听坊正说，甄医令来了你家？”
“救人如救火”尉迟宝琳让程处默稍等，便急匆匆走到尉迟环门口，朝着里面喊道：“宝琪，程家四郎、五郎也是高烧不退，十万火急，你赶快出来。”
原来甄医令刚才在房内就说了，房间里不要留太多人，出去后就别进来了，尉迟环身体虚弱，这进出之人，身上带着病灶呢。
尉迟宝琳的话刚刚说完，甄医令便开口了：“‘救人如救火’，老夫对这高热不如二郎精通。二郎先去程府，我给三郎开完方子，再去程府。”
“麻烦甄医令了。”尉迟宝琪对着甄医令行了一礼，然后对着旁边的秋纹嘱咐道：“三郎要是口渴，就给他喝蜂蜜水。睡之前，蜂蜜水能和多少喝多少。剩下的就放在这，我回来要看。”
尉迟宝琪说完，便拿起旁边的已经封口的小坛子，朝外跑去。
到了程府，府内是一片鸡飞狗跳的场景，程家部曲应该是又准备去请医师，程家前院人声、马声混合在一起，听着尉迟宝琪不由的皱起眉头。
“宝琪，快走呀。”一旁的程处默拉着尉迟宝琪，急忙朝内院走去。
尉迟宝琪进入内院程咬金的院子。就看见很多侍女脚步慌乱，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而院中，一队程家部曲和尉迟家一样，右膝跪在地上。
进入卧室，十几、二十多人围在床边，程咬金的继室崔氏，正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两个面色潮红的小人，抹着眼泪。
“侍女都出去。丑牛，帮忙将处寸、处立的衣物脱掉。”尉迟宝琪进入房间，便高声喊道，然后又朝侍女吩咐道：“拿几块干净的手巾来。然后，煮两碗蜂蜜水，两大海碗。”
崔氏见这种情况，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退到一旁。程咬金也进入了房间，看着尉迟宝琪打开坛子，用手巾蘸着酒，在程家四郎、五郎身上擦拭。
半个时辰后，程处寸和程处立终于慢慢转醒。尉迟宝琪连忙吩咐侍女，让他们饮下蜂蜜水。
而甄医令早就到了，他见程家四郎、五郎醒来，给他们号过脉好，将一份药方交给了程咬金，“大将军，赶快给郎君们煎药吧。郎君们身体虚弱，喝过药，就赶紧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程咬金赶忙接过药方，递给旁边崔氏的大丫鬟。然后朝着甄医令行礼，“麻烦甄医令了。夜深了，我派部曲将医令送回去。”
“不用。我还要跟新丰县子请教一下快速消热的方法，我一会儿和新丰县子结伴而行。”
等程处寸和程处立喝了药，睡下去后。程咬金一家人，将甄医令和尉迟宝琪送出府，程处默则默默跟在甄医令身后。他今天晚上，一定是会亲自送甄医令到府后，才会返家。
尉迟宝琪和甄医令走在太平坊内的街道上，尉迟宝琪正绞尽脑汁想着理由，跟甄医令解释着，自己是如何发现酒能快速消热的时候。前方一队快马，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可是甄医令当面？”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前方便传来一声大喝。
程处默一听声音，便高声回道：“李世叔。甄医令在这。”
“轰隆隆”的马蹄声快速朝尉迟宝琪袭来。等马匹停下，尉迟宝琪就看见一脸焦急之色的李绩，端坐在马上，“甄医令，小儿高热，十万火急，需麻烦请你骑马了。”
尉迟宝琪、程处默和甄医令上了程家部曲让出来的马匹，催马快速朝着李绩府邸所在的普宁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