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不喝洗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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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苍山画意12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镜殊强压许鹤择成婚的时候,他没有笑过,但是也没有反抗。一如后来的许多日子。

虽然他不反抗,但也不代表他会主动。

比如镜殊说立他做“魔后”,他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思考半晌,却又自己松开了。好像想通了。他什么都不说。

众人都说许鹤择在魔界是卑躬屈膝一百年,但镜殊不觉得,因为她半点都看不出来。

这无怪镜殊。

她是个魔,所以不懂人类那些弯弯绕绕。

要怪也得怪许鹤择,许鹤择有嘴,但许鹤择从来没有说。

人界都说镜殊叫许鹤择“魔后”,是对许鹤择的羞辱。但镜殊从来没这么想过。她只觉得自己是王,许鹤择就该是王后。如今她既是魔尊,许鹤择自然是魔后。

如果王后必须是女性,那帝王就必须是男性。这是一种歧视。但镜殊不想歧视许鹤择。

她觉得许鹤择该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她每日对许鹤择笑,宿在许鹤择的赤心殿,都是对许鹤择的求爱和示好。许鹤择应该明白。

更何况,她第一次听闻人界议论的时候,就亲口对许鹤择说过:“‘后位’或者‘女子’,这两个意象都并不意味着‘弱’,或者‘低下’,或者‘妥协’。我立你为后,或者说,我叫你‘老婆’,这都不是一种贬低,而是说,我喜欢你、满意你在分工上承担我的私人辅助工作。如果你愿意公开承认我们彼此的这个分工,我就继续叫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撤了这个‘后位’,随你爱叫什么、做什么。”

许鹤择清泉般的眼睛,流转清波,他微微一笑,难得看似认真地扫开了棋面,仔仔细细地看了她许久,才道:“我管别人说什么。你高兴就行。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不当任何人的辅助,不承担任何分工。但是我愿意当你的辅助,这事我高兴。虽然我帮不了你三分,但是如果你要敢另外再找一个,我这儿,说不过去,这就是我公开的唯一原因。你的什么后我都不当。而且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镜殊说:“没问题。我骗你,你杀我。”

许鹤择说:“我真的会杀你。”

镜殊说:“我指望看见你多笑笑呢,不忍心看你想着杀我。”

镜殊根本不觉得许鹤择能杀得了她。她只是不想许鹤择天天想着杀她,败了她的雅兴。

可惜她后来死的时候才知道,其实许鹤择早就想杀她,愣是没叫她知道半点。

所以,合该她死。

所以那个许鹤择,也是假的。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变成了假的,还是说:一直都是假的。

如果有机会她真想问问,问问她的许鹤择。

为什么,此鹤非彼鹤。

镜殊看见许鹤择青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阴霾,清亮得如同泡过十年灵气池。为什么?

为什么此鹤非彼鹤?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但镜殊却无由地坠入了一个恍惚大梦,她神思清明时,才拂开了许鹤择的手。

或许,许鹤择就是一个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又或者他玩弄过魔尊镜殊,所以他更加知道怎么对待每一个像镜殊一样的蠢货。

镜殊瞳仁深深,瞧着许鹤择,将他丝丝缕缕的坚忍、等待,和满眼遮也遮不住的美貌,一一收入眼底。她最终无奈地一笑,说:“好,谢师尊费心,我明日再来叨扰。”

浅浅当个笨蛋,也好。挣到许鹤择的合修,保命就行。

这次享受风月便罢,而情情爱爱的那些,不是她这样的魔头能够拿捏的。

许鹤择松回了手,郑重地点点头,一身仙风道骨,让人不疑有他。

镜殊回到宿舍的时候,意外发现,应渐星正在等她。

以前她住在女弟子宿舍中,很少与人交际,总是独来独往,所以根本不知道宿舍中的同修都有些谁。而且大家都是不同师尊,也没理由走得太近,最终总要分开。所以主动与镜殊来往的人也很少。

应渐星是第一个。

她见镜殊回来了,便有些宛然,秀美的小脸红扑扑,勇敢且友善地说:“傅镜。你回来了,要我帮你打水吗?”

镜殊说谢谢,不用麻烦。

应渐星道:“不麻烦不麻烦,我现在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好,那我下次帮你打水。”镜殊懂人界的这个规矩,礼尚往来,友好交情。

镜殊做魔的时候不怕寒,如今是仙体,更加寒暑不侵,所以应渐星以为她要去起锅烧水,没想到镜殊和她一块儿去宿舍外院大缸打水。

“你不用热水洗澡吗?”应渐星一边走一边问。

镜殊说:“我不怕冷。”

“还是热水更舒服吧?”应渐星说。

“没差。”

应渐星不做声了。两人来到大缸那打水,应渐星只提了一个桶,盛满水已经觉得挺吃力,但见镜殊装满了两个大木桶,一手一个,而且步履稳健,丝毫不摇荡,就好像握着的是两个小木块。

她想起镜殊体修课的表现,默默努力地跟了上去。

虽然镜殊在符修和丹修两门修行中表现得惊人地差劲,但是应渐星不是那种偏颇的独眼怪,她还看到了镜殊在剑修和体修方面更加惊人的成绩。所以在她心里,镜殊其实是很强的。

在应渐星的帮助下,镜殊省了一趟脚程,她再次对应渐星致谢,应渐星却说没关系,别那么客气。

镜殊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带干巾,本打算用脏衣服擦干,但应渐星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问:“傅镜,你是不是忘记带干巾?我看到你的干巾了。”

镜殊说是。应渐星就给镜殊送了进来。

山上打水不便,人们很少泡澡,更多是手动淋浴,浴房被冷水弄湿了地面,但没有起雾。应渐星平日很少碰到镜殊,因为她总是独来独往。推门而入时,她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镜殊的眼睛,那双眼大而明亮,像海,像风雪。

随后她瞧见了镜殊的身体。不可思议的羊脂玉般的胴体。线条惊人地漂亮。比她想象中还漂亮。

她撇开了眼,把干巾递了过去,对方指尖堪堪擦过,一点湿润的感觉混合着柔嫩的触感爬上了心窝,她听见镜殊说了声谢谢。

这已经是她这一天中,听到的第无数声谢谢了,明明每一句都一样,但应渐星此时却觉得几分脸热。

她很快地退了出去,被外边的清风一吹,身体紧了一下。

应渐星从小到大都被称赞,说她美艳。但是比起镜殊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镜殊这种人才是从头到尾的美艳不可方物。

镜殊洗完衣服又要去志思堂临摹符箓,应渐星拉住她,说:“我陪你吧,我教你。我……符修还不错。”

她热情的眼睛亮晶晶的,脸色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