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来吧,砍我
郝庄主带着陈靖川和魏玲去了后院,差人为他们收拾出了一间房,留下魏玲收拾房间,独自带着陈靖川走向后山。
一路星光,大地微寒。
山路平坦,小径通幽,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山坳。
这里没有雪,没有落日,像是把山挖了一勺,才有了这个洞不洞,穴不穴的地方。
火把围了一圈,将四周照得透亮,分不清白天黑夜。
里面有一个人。
他被绑在那里,厚重的锁链穿过琵琶骨,油光锃亮的头发盖住面容,仅仅是站在风口,陈靖川就能从他的身上嗅到一股腐烂的恶臭。
“把你的刀拿出来。”
郝庄主平静地说道。
陈靖川抽出佩刀。
“不是这把,是方才那一把。”
郝庄主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肩头:“配刀是给人看的,叫人知道你没有想要拔刀的意思,影刀才是杀人的,叫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拔刀。”
陈靖川抓出了影刀,看向郝庄主:“庄主,这是……要教我?”
“我教不了你,只有他才能教你。”
郝庄主的面色带着五味杂陈的喜悦:“想必你的时间不多,你只有十日和他学习的时间。”
陈靖川点头:“十日……够了……”
郝庄主看向那人,指着他身上的链子:“他的脖颈、左右臂、琵琶骨、腿、踝十处有十根链子,我每日子时会解开其中的一道链子,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他将自己的佩刀连同刀鞘一起插在了地上,目光平静道:“杀了他。”
陈靖川一愣:“杀了他?”
“不错。”
郝庄主笑了笑:“说起来,关于当差的事儿,你们之间应该很有话说,只要你知道他是谁,你必然会想杀了他的。”
那人已经醒了,抬起头,厚重的发丝里露出了一双宛如恶鬼的眼睛,不……那不是眼睛。
那是两个深红的血洞。
他的嗓子极其沙哑,似乎能发出声音,已是用尽了全力:“姓郝的……你……还敢来!”
他愤怒地抖动着,整个墙壁都因为他的摇晃在颤抖。
“你想出去?”
郝庄主笑了起来:“杀了这小子,我就放你出去。”
他走到了一边,那里有十个相同的机关,应是对应着十个不同的锁扣。
郝庄主展开袖子,挡住了他打开机关的方式,片刻之后,一根粗壮的铁链应声而落。
“啊!你!不得好死!”
那人愤怒嘶吼,不知在他身上已捆绑了多少年的铁链,突然离开身体,撕扯去早已愈合的皮肉,鲜血顺着他赤着的健硕上身流下。
郝庄主已不在。
天地之间只剩一片肃杀。
陈靖川抓着手里的影刀,屏住呼吸,凝视着那人。
那人只是歪着头,望着陈靖川。
突然,他的手臂动了。
那条已经属于他的手臂,无比惬意地向前一滑,虚空一抓,一把绽着赤暗红色光芒的剑出现在了掌中。
就在剑锋出现的那一刻,强大的力量铺天盖地涌向陈靖川。
剑气!
这是?
陈靖川后退数步,那几乎要摧毁一切的剑气,被手中的影刀硬生生挡下来。
他感觉到胸口狂跳,体内的气息被这股强烈的灵气掀起来,二十四星宿脉络在狂跳着,内府的三垣帝脉如同嗅到了血肉的恶狼,气息在瞬间几乎破体而出。
陈靖川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如此躁动,这……只是对方手臂轻而易举的挥动。
体内的力量……竟然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嗯?”
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下颚:“这气……有趣。”
他的头撇到一边,手却再次扬起,暗红色的剑横斩而来。
这一次,他微微颔首,耐心聆听着,感受着气息的变化。
明晃晃的暗红色剑气直逼陈靖川,剑气扩散开,到面前时,已恰好和洞穴一般宽窄,陈靖川只得抵挡,无法躲避。
影刀立在身前,强顶而上,他又被生生逼退了三步的距离。
嗓子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滑出。
“哦~原来如此……仙武双修的气,叫什么来着……老东西们起名字真是拗口,哦,叫罡气。”
那人惨笑着,手臂沁出血液顺着胳膊流淌在暗红色的剑锋上,显得格外瘆人,他沙哑的嗓子蠕动:“那你尝尝,我这罡气如何?”
陈靖川站不住了,光是耗尽精力压制体内的气息,就已经快要了他的命,怎么可能挡得住罡气?
郝庄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靖川不免开始猜测了起来,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子就见了他一面,怎么就稀里糊涂被带到了这种地方?
跑吧?
陈靖川心有余悸。
可冥冥之中,他隐隐觉得自己体内翻腾的罡气,和面前这个人,有着某种关系。
“呵呵……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那人笑了起来,声音像从炼狱里爬出来的鬼魅,在寒风凛冽的山谷里回荡地格外渗人:“魏公苦寻十年,找来的竟是你这种苟且之辈!”
陈靖川喘着粗气,并没有离开。
倒不是中了什么激将法,他可不是什么不知深浅的少年,方才那两道剑气何等可怖,自己又值几斤几两,他还是掂得清。
他可以走,可没有走,是因为似乎从方才那两剑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影刀阻拦的时候,根本没有抽去自己的力量,甚至没有耗费自己的炁,体内波涛汹涌的炁海几乎要沸腾,他落得现在这个要失控的下场,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压制自己的炁海。
如果……不压制呢?
会出现什么?
陈靖川攥了攥手心,在这一刻,松开了炁海之中的束缚。
霎时,四象脉络里被压制的气息,仿佛江河倾泄,大坝倒塌般汇入三垣帝脉。
漆黑的炁经过三垣帝脉,顿时灿出红光。
炁海之上高悬的三垣帝脉昼夜星辰,浩瀚无边。
最高的天帝垣更是赤红焕发,如明月高挂,华光四射。
陈靖川凝视着手里的刀,体内的炁缓缓流过手臂,进入刀中。
刀身上附着着的黑影,竟是有了退去之意。
没有继续用炁压制罡气外泄的陈靖川,顿感无比轻松,脸上已有了笑意,长刀立在身侧。
“来吧,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