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把妖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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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醉花阁上

南景应天三十二年。

大寒。

陈靖川入太原。

一月之差,太原府一夜白了头。

流民私处为家,家舍破砖烂瓦,河沟里的肮脏臭气熏得整个外城苦不堪言。

只是没有多少人再死去了。

流民之中总能见到身着粗布麻衣,遮掩身材的魁梧壮年,眼神坚毅,任劳任怨,煮饭砍柴,事事不落,将妇孺老幼照顾得很好。

他们不知是来自何处,但将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

皇城司的驿馆设立在太原府衙,有专职的令行司执事,负责联络各地司使,平日里只负责通传命令,传达密文。

七皇子入太原府,是大景皇帝授意,带着圣恩来的晋州,整个晋州各级官员的调配,生杀大权全部在他的手中。

这是一次洗牌,也同样是一次考验。

皇城司不可能不到。

如此大的权力给到七皇子,那个疑心病到匪夷所思的皇帝,自然是要试探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网罗党羽还是秉公执法,是为自己的世家铺路,还是他皇上的好儿子。

这些事,皇城司的人都得向上报。

他们快来了。

内城因为玄策军掌控一个月之余,房屋恢复的速度自然要快上一些,再加上太原府衙从旁协助整理,大多官员、商贾的房屋都已恢复如初,工作也都展开。

不先搞好他们,是没办法干活的。

让陈靖川意外的,是傲然在整个内城里楼层最高的醉花阁。

醉花阁章台杨柳,刚走到这条街道上,便嗅到了那股浓郁的脂粉香气,莺莺燕燕们的欢声笑语洒落四周,完全看不出任何大战之后的挫败。

不愧是官窑的姑娘们,确实胆色过人。

陈靖川喜欢,但兜里没钱,只能暂时不喜欢,等有了银子,再多喜欢喜欢。

总不好拿着灵石逛青楼。

可陈靖川不喜欢,总有人喜欢,身后传来马蹄声。

他一转头,便看到了熟悉的衣服。

曲领大袖,下裾加横襕,腰间束以革带,头上戴幞头,脚登靴。

这是皇城司的官服,四品以上为紫色,六品以上绯色,九品以上绿色。

凡绯紫服色者都加佩鱼袋。

这是四品以上的司使,既然是监察皇子行径,这一当自然对接的至少都是转运使这样的二品大员,那么能来的也只是司中那几个位极人臣的提点大官。

陈靖川没见过大官,但能猜到他的职位。

皇城司提点大人。

官居至少正三品。

他们一行三十多人,均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可在最后一端,还拉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被一根长绳束在马鞍上,一路拖行入城,血迹肉眼可见。

他满头白发,已是暮年,喉咙里发出阵阵哀鸣,却没有说出任何一句求饶的话。

到了醉花阁外,提点大人应门,共四人先入了醉花阁,后面又有两人解开马上的绳索,将那老头提起来,跟了进去。

其他的人分作两旁,从后门入院。

陈靖川看得奇怪,皇城司此次督办晋州重建,怎么还有心思折腾一个老头?

这老头身份一定不简单。

而且他被拖行这么久还没有死,身上也无灵气和武炁,不是个修士,只是像是长期被灵气滋养过,身体很好。

陈靖川来了兴趣,从侧院跳入了醉花阁。

胭脂粉气扑面而来,后院大都是洗刷之处,好在前面有一列皇城司吏卒进入,打杂的姑娘们和龟公都在为其引路,陈靖川趁机抓了一件龟公的衣服换上,跟了上去。

内城刚刚兴建个七七八八,这档口正是忙乱的时节,整个醉花楼上上下下也没什么客人,陈靖川一眼就找到了正在上楼的众皇城司使。

他们一路上了四楼,找了一个僻静的阁子,老鸨姑娘围了个满,乱哄哄得招呼着。

陈靖川侧身进了一旁的房间,将窗户拉开一道缝隙,侧耳倾听。

“老鸨子,我和你打听个人儿。”说话的人话音一落,沉闷的声音便传来了,显然是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

“哎哟哎呦,大爷啊,您问便是,咱们这老百姓遇着皇城司的爷,那还不是知无不言嘛。”

“十年前,德隆兴天阁太师府卖了两个丫头到这里来,老鸨子还记得么?”

明显是一段沉默。

“这个……有,大人您找她们做什么?”

“呵呵。你可别和我玩心眼子,不然,这醉花阁我就给你抄了去。”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咕咚一声,老鸨子跪下了:“这就为大人找来,这就找来。”

一串串急促的脚步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有脚步声又回来了,显然多了两个人。

陈靖川听得清楚,小姑娘已在害怕了。

一推开门的那一刻,两个涕泪交错的惊愕哭声,便传入了陈靖川的耳畔。

“阿翁!”

“阿翁!”

陈靖川有点惊讶,这段历史他并不知道。

不过听从方才皇城司提点讲述,这对女子又叫爷爷,那他很简单便能推断出,那个被拉在马匹后面扯到醉花阁的老人,就是曾经住在德隆兴天阁太师府的人。

至少是个太子太师。

这不是个确切的职位,一般能够担任这样职位的人,都是朝中重臣,并且皇帝为了避免世家伸手,这种人都是出身寒门,就如同当今太子师叶儒渊,也同时担任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这个老头……不简单啊。

那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得罪的人,更是不简单啊。

只听那皇城司提点笑着:“喂,魏公,可还认得?”

陈靖川侧目刚好可以看到在角落里的魏公,他捧着一块骨头,正反复咀嚼着,眼神撇过去,憨憨一笑,露出了满嘴的鲜血。

“嘿嘿,嘿嘿。”魏公笑着,显然对于这对孙女儿,他更喜欢手里的骨头。

“魏公,这可是您孙女儿。”

皇城司提点笑吟吟道:“这几日兄弟们为了找你,路途奔波,今日都想洗个热腾腾的浴,不如就让她俩侍奉咱几个,您意下如何?”

“爷,她们官伎,可不是娼啊!不卖身……”

唰!

清脆的刀声。

陈靖川的眼睛瞪大了些。

他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清楚的听到,血落下的声音。

嘀嗒。

嘀嗒。

房里已传出了惨叫声。

姑娘们发了疯的跑出房间,跑向楼梯。

可杀戮却在不经意间开始。

刀出鞘的那一刻,醉花阁今日便已是逃不脱的劫。

皇城司提点的声音,在乱刀和参加中格外醒目,他凑在魏公身侧,轻声问道:“这俩的滋味一定不错,魏公您说,我先尝哪一个?”

魏公只是嘿嘿一笑,继续舔着骨头。

陈靖川翻上屋顶,隐匿气息。

他方才躲着的房子里,已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