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道中人
堂内，桌案几亮，丝竹润耳，盈而不淫，中间有一条红毯，两名腰身如弯月的女子正在拨弄琴弦，神情专注，清丽的眉间温柔似水，但她们却没有对台下的观众投以示好或挑逗的目光。
进得大堂以后，整个世界清净下来。
赵阳带着二人，挑了一个敞亮的位置坐下。
大奉朝皇帝相貌乃是机密，除了大臣和当朝为官的人们知晓其模样，天下黎民百姓，皆是不知。之所以如此，因先帝当年在位时，喜好微服私访各地民情，即是微服私访，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模样昭之于众，便定下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普天之下，不许民间私藏皇帝画像。
所以，赵阳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模样被认出，冠冕堂皇经常出入醉风楼。
“陛下，据说您以前经常来这里，但草民却瞧着，您像是头一次来？”杨平之小声问道。
“额，以前都是晚上来，这白天来，还真是头一次。”赵阳打了个哈哈。
小厮低头，轻声询问贵客需要什么服务？
赵阳心想，前世到足浴店的时候，一般都会说，哪个贵，咱就点哪个。但想到在此情此景下，说出这般话，未免有些不妥。
他摇摇头：“先来一壶清酒，两盘瓜子硬果。”
他眼神瞥向一脸不屑的少女，又加了一句，“再要一些甜酥点心。”
小厮微笑离去。
“为何不直接表明来意？”魏魏不悦问道。
“我等她们主动来找我，这叫保持神秘感，以不变应万变，懂不？小白痴。”赵阳撇嘴，对这少女不客气的问话，报以同样语气回怼。
杨平之则是微笑着解释：“影这个机构在大奉朝存在已有百年，乃是先皇创立，但自从先皇驾崩后，这个机构便销声匿迹，若不是太傅提醒，我们谁而不知，当年那个令无数贪赃枉法的臣子瑟瑟发抖的影，竟然藏匿于长安城醉风楼中。我们与之相比，乃一明一暗，对方在做什么，想什么，咱们都不知晓，所以，在这情况下，就像陛下说的那样以不变应万变，乃是上策。”
魏魏不屑于这种‘花花肠子’，不再问话。
酒喝两盅，果子吃了约莫十粒，舞台上的丝竹，换作了撩人的舞蹈。轻纱裹着的身躯随乐声旋转，且随之缓缓褪下。举手投足间，便见紧绷线条和白腻逐渐显现。先前一片清净的大堂，于此，才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于此，醉风楼的真正面目，才算缓缓展现出来。
气氛逐渐旖旎，大堂内男女之间的距离，也逐渐贴近了些，偶有女子朱唇主动凑上，男人浅尝辄止，表面君子风度，但拢在广袖中的手掌，正在摩挲些什么柔弱风趣，就不得而知了。
少女魏魏被这气氛熏的有些心烦。心烦过后，便是心底渐渐燥热，想到前些天与赵阳一起‘解毒’的画面，就面红耳赤起来。
杨平之未曾尝过、也未曾见过这种画面，头一次见，更是脸红到脖子根。
众客人们都是花丛老手了，他们时不时逗弄怀中的姑娘，时不时，将目光投向赵阳这边的桌子，目光捉狭有趣。他们一眼就看出那唇红齿白的仆从，乃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少女，但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投向了那手持折扇的男子，分明瞧见其喉咙处有喉结，且胸膛一马平川，但面容却比女子还要美艳几分……
他们纷纷心想，这等货色，若是放在某些喜好龙阳的达官贵人府邸上，绝对要被奉为上上宾，说不准的，还要被强行掳到床帘后，来一场不可描述的战斗。
有一年轻的公子，便是目光痴痴地望着杨平之，随即将目光望向坐在杨平之身边的男子身上，瞧其样貌十分英俊，只是面色微微有些苍白，身为花丛老手，一看便知对方乃是同道中人，便笑哈哈示意怀中女子过去，邀请赵阳一起过来同乐。
大奉朝民疏阔大方，最好热闹，心肠也是最热，像这种在酒肆相遇便并桌言欢的场面，时有发生。赵阳受到这邀请后，心系还有要事，便笑着婉拒。
哪知，那年轻公子过了片刻，便手持酒杯，主动前来。
“兄弟，怎么称呼？”
赵阳愣了下，随即笑道：“姓赵，唤我赵兄即可。”
“赵姓乃是皇姓，寻常人不可用，特别是在这长安城，看来，赵兄不是一般人啊。”
赵阳倒没想到这些，但既然已脱口说出，便笑着掩饰，转移话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男子双手抱拳，豪迈道：“在下姓李，名齐。”
他眼神瞥向一脸平静的杨平之，瞧见对方丝毫不动容，心中黯然了一下。
赵阳却紧皱眉头，问道：“李齐？”
“对的，木子李，盘龙卧虎高山奇的齐。”李起的目光，依然紧紧放在杨平之的那张绝美脸容上。
“敢问李兄，可是出自李家？”赵阳面无表情，将手中酒杯放下，问道。
“李家？哪个李家？”李起微微一怔，反问道。
“自然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的李家。”
“呸！”
李齐突然啐了一口。
这倒是让赵阳反而愣住。
“我李齐虽一介草民，但亦知羞辱二字何写。李元吉那老王八蛋觊觎皇位，在皇城只手遮天，意图谋反，这种佞臣，李齐羞与为伍！”李齐义愤填庸，表情像是吃一坨屎般难受。
大奉朝虽言论自由，百姓私下谈论皇城内的绯闻，是常有的事，就像先前赵阳他们路过的两名小贩那样。但，敢于人多的场合大声谈论者，却鲜有出现。李家这些年来在长安城的风头一时无两，敢于在大众场合直言谩骂李家的人，更是稀少。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纷纷投来。
更有甚者，已有几名男子丢下怀中美人，快步离开这里，不知是去报官了，还是生怕惹到麻烦。
赵阳听到此话，顿时心情大好：“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确定你绝对不是李家之人，行行行，你很不错，你这个朋友啊，我赵阳……燕，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