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利益风暴，联军初裂
罗羽踏入联军总部时，门廊下的八盏青铜灯正被穿堂风刮得摇晃，暖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碎成星子。
守卫统领阿九迎上来时，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他腰间玄铁匣的纹路正泛着幽蓝微光，像有活物在匣中苏醒。
“议事厅的檀木梁快被拍断了。“阿九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紧闭的雕花门，“张长老把茶盏砸了，碎片溅到李掌门靴面上，那老东西现在正用拂尘扫呢。“
话音未落，门内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混着张长老破锣似的嗓子：“凭什么苍梧宗能多领三车玄铁？
当咱们青冥谷是要饭的？“接着是李掌门阴恻恻的冷笑：“张道友倒是会挑软柿子捏，怎么不去找罗小友理论？
哦对了，您上次在演武场被他的玄铁匣震得吐血，现在腰杆子还没直利索吧？“
罗羽推开门的刹那，二十余道目光如箭簇攒来。
议事厅中央的青铜鼎腾起浓烟，呛得人眼眶发酸——有人趁乱撒了迷魂香，却被王瑶的醒神丹破了大半。
张长老正站在案前，虬结的手指深深掐进梨木桌沿，他身后站着青冥谷七名核心弟子，个个脸色不善；李掌门斜倚在主位右侧，鹤氅上沾着茶渍，手里的拂尘一下下敲着扶手，目光扫过罗羽时，在他腰间玄铁匣上多停了半息。
“罗盟主来得正好！“坐在下首的金霞派刘堂主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三分试探，“您定的资源分配方案，说要按战功分玄铁精金，可我金霞派上个月替联军守了七天暗河防线，怎么分到的还不如刚加入的小门派？“
“刘堂主这话说得妙。“李掌门抚掌轻笑，“暗河防线是难守，可您金霞派的弟子有三个在防线后开炉炼丹，两个溜去采灵草——这算战功还是算偷懒？“他转向罗羽，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罗盟主推行的'新制'，要融合咱们各派修炼体系，可我苍梧宗修的是'九曜淬体诀'，和你们玄门的'紫府聚元术'根本是水火，强行融合怕不是要出人命？“
“李掌门说的是。“张长老立刻接话，“上回试练，青冥谷的弟子按新制改修，结果走火入魔伤了三个！
这事儿您总得给个说法吧？“
厅内霎时嗡嗡作响，七嘴八舌的质问像乱箭齐发。
罗羽垂眸看了眼怀中被王瑶塞来的资源清单——最上面用朱砂标着“玄冰阁矿脉置换证据“几个小字，墨迹未干。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玄铁匣突然发出一声清鸣，像是古剑出鞘前的震颤。
喧哗声戛然而止。
众人望着罗羽腰间的玄铁匣，只见匣身纹路泛起幽蓝，连空气都跟着微微扭曲。
张长老的脸“唰“地白了，他上个月在演武场见过这匣子发威——当时罗羽不过轻轻一震，他便被震得内腑翻涌，吐了半盏黑血。
此刻那股熟悉的威压漫过来，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不自觉后退半步。
“张长老说的走火入魔，我让人查过。“罗羽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众人，“青冥谷那三个弟子，修炼时偷换了我给的护脉丹，用的是你们自己门派的'回元丹'。“他抬手甩出三枚玉牌，“这是丹炉的残留药渣，还有弟子的口供，张长老不妨看看。“
张长老接住玉牌，神识探入的瞬间脸色骤变。
玉牌里的画面清晰呈现：三个弟子躲在偏殿，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青瓷瓶，将护脉丹倒在地上，换成了青冥谷特有的朱红丹丸。
“这...这是他们私自所为！“张长老强撑着辩解。
“所以我才说要设立监督小组。“罗羽转向李掌门，“李掌门担心修炼体系融合的问题，我提议明日辰时，由苍梧宗出一名弟子，玄门出一名弟子，共同演练'九曜淬体诀'与'紫府聚元术'的小融合术——比如用淬体诀的力道引动聚元术的灵气，凝成防御罩。
成与不成，试过便知。“
李掌门眯起眼：“你当我苍梧宗是试验田？“
“若不成，我自罚三个月闭死关，联军资源分配方案随您改。“罗羽直视他的眼睛，“若成了...“
“若成了，我苍梧宗便认你这个盟主！“李掌门突然拍案而起，鹤氅翻飞间带倒了茶盏，“但若有弟子受伤，我拿你是问！“
“至于资源分配。“罗羽将王瑶递来的清单展开，“我改了方案：基础分配按门派人数发放，确保每个弟子每月至少能领三颗培元丹、半块中品灵石；额外奖励则按战功、资源贡献、任务完成度动态调整。
监督小组由青冥谷、苍梧宗、玄门各派两人，再加上散修联盟的王姑娘——“他朝王瑶颔首，“确保公平。“
王瑶上前一步，手中玉牌流转着灵光：“监督小组的记录会刻在公共玉碑上，三州所有修士都能查看。
若有私藏资源...“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张长老，“玄冰阁矿脉置换的证据，明早就能传遍三州。“
张长老的脸涨成猪肝色，却不敢再发作。
李掌门盯着罗羽腰间的玄铁匣，沉默片刻后哼了声：“暂且信你。“
会议散得比预想中快。
罗羽站在廊下，看各派代表陆续离开，张长老和李掌门走在最后，两人在转角处对视一眼，李掌门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袖口——那是苍梧宗“密谈“的暗号。
罗羽眯起眼，将这一幕记在心里。
“苏浅那边传来消息。“王瑶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忧虑，“青冥谷的外门弟子今早去坊市，用灵石换了三车玄铁精金，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罗羽还未答话，议事厅的门突然被撞开。
赵公子跌跌撞撞冲进来，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当响：“罗盟主！
黑爷把南域的灵米、药材全垄断了！
昨天还卖五块灵石一袋的灵米，今天要二十块！
我派去采买的弟子被打了，说...说再敢去别的摊子，就废了他们的灵根！“
厅内原本散得差不多的各派代表又涌了回来，七嘴八舌的质问声再次炸开。
罗羽按住眉心，玄铁匣的幽蓝光芒更盛了些。
他抬头望向窗外，晨雾不知何时散了，望星楼的楼窗依旧漆黑如墨。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琴声穿透喧嚣，像是鹤鸣穿过云层。
众人下意识噤声，循声望去——议事厅外的梧桐树上，不知何时立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发间一支青玉簪子闪着温润的光。
她的手指轻拨琴弦，琴音里带着几分熟悉的灵韵，像是...
罗羽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认得这琴音——三年前在极北冰原，他曾见过一个女子用这把“清霜琴“救下被雪妖围困的商队。
当时她蒙着面，只留下一句“因果终有报“便消失不见。
女子抬眼看向罗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她身后的梧桐叶突然无风自动，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赵公子脚边，叶面用灵墨写着：“黑爷的货栈在西市丙七号，后墙有个狗洞。“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女子已随着琴音消散，只余下一缕清淡的梅花香。
罗羽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玄铁匣在腰间微微发烫——他分明感觉到，这女子的气息，和望星楼那扇紧闭的窗后，藏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林月的琴音余韵未散，那抹月白身影竟又自梧桐枝桠间显出身形。
她足尖轻点，如一片被风卷起的梅瓣，落在议事厅前的汉白玉阶上。
青玉簪子在晨光里流转着幽光，映得她眉目愈发清艳，偏又带着几分清冷，像极了雪地里初绽的寒梅。
“罗盟主。“她开口时，声音比琴音更清冽几分，却含着三分暖意，“三年前极北冰原，你为救商队引开雪妖，左肩中了妖爪。
我替你敷的金创药，是用极寒之地的冰蚕草配的——可还留着那道疤？“
厅内众人皆怔住。
王瑶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起，她望着林月发间那支与自己前日送罗羽的“松月簪“纹路相似的青玉簪，心口像被人轻轻揪了一下。
苏浅则倚在廊柱上，丹蔻点着下唇，眼底浮起促狭笑意——她昨日才听罗羽说过极北冰原的往事，原以为是段无疾而终的缘，不想今日竟成了当面的“旧识重逢“。
罗羽的耳尖微微发烫。
他确实留着那道疤，淡粉色的痕迹在左肩锁骨下方，每次运功时都会泛起浅金光泽。
三年前他重伤昏迷，只记得有冷香萦绕，连对方容貌都未看清，此刻被当面点破，倒比面对张长老的质问更手足无措：“林...林姑娘，当日多承援手，罗某一直记着这份情。“
“不是'林姑娘'。“林月忽然上前半步，裙裾扫过阶上残叶，“我叫林月，月白的月。“她抬眼直视罗羽，眸中似有星河翻涌，“当日我便说因果终有报，今日来，是要应了这因果——罗盟主，我心悦你。“
这话如惊雷炸在议事厅前。
王瑶的脸腾地红了，她下意识攥紧腰间的醒神丹囊，指节泛白；苏浅的丹蔻“咔“地掐进廊柱，木屑纷飞间，她歪头笑问：“林姑娘这因果应得倒是急，可曾问过我们这些跟着盟主从杂役房熬过来的人？“
林月却似没听见苏浅的话，只盯着罗羽：“我知晓你身边已有并肩之人，可我林月要的从来不是名分。“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月“字的玉牌，“这是我在北境经营十年的情报网，今日赠你。
只望你若遇险境，能许我并肩一战。“
罗羽接过玉牌时，指尖触到林月掌心薄茧——是常年抚琴留下的。
他张了张嘴，正欲说“林姑娘心意罗某心领，只是...“，却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报——！“守卫阿九撞开侧门，玄铁剑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天幕组织的刺客！
三百里外的暗哨全被抹了，现在正往总部杀来！
带头的是'血手'屠九，他怀里还抱着...“阿九喘得说不完整，只指着西边天空——那里有团暗红雾气正翻涌而来，像被血浸透的云。
王瑶瞬间收敛了方才的怔忪，从袖中抖出一串银铃，灵力注入的刹那，铃音如剑划破长空，这是召集亲卫的暗号；苏浅则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刃身流转着淬毒的幽绿，她冲罗羽挑眉：“盟主，先解决刺客还是先解释？“
罗羽将林月的玉牌收进玄铁匣，匣身幽蓝光芒大盛，压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他望着西边翻涌的血雾，又看了眼身侧面色各异的王瑶、苏浅，以及仍静静立在阶上的林月，忽然低笑一声：“自然是先解决麻烦。“他反手按上腰间玄铁匣，“阿九，去调玄门的'千机弩'守正门；王瑶，带散修联盟的人护后巷；苏浅，你去查刺客是否还有埋伏——至于林姑娘...“他转头看向那抹月白身影，“可愿替罗某弹一曲战歌？“
林月指尖轻拂琴弦，清霜琴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她望着罗羽腰间玄铁匣泛起的幽蓝，眼底笑意更深：“我这琴，原就是为战而生。“
西边的血雾更近了，风中飘来浓重的血腥气。
议事厅前的青铜灯被风卷得剧烈摇晃，暖黄光晕里，众人的影子重叠交错，像一幅即将被血色染透的画。
罗羽望着远处翻涌的暗红，玄铁匣在腰间发烫——他能感觉到，这场由天幕组织掀起的血雨，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