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楚楚的老家
楚楚的老家离县城真的不近，好在大路宽敞，又没有什么岔道，所以车子开得很快。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他们的车子翻过一座山梁，来到一个村庄。村庄不大，四面环山，他们跨过山梁的这条大路，是这个村子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
村子里只有几十户人家，此刻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只有一半人家的窗子是亮的，闪着菊黄色的灯光。
这里跟城市不一样，此刻的城市正是夜生活的开始，灯火阑珊处那些无眠的男女，正在宣泄着他们的兴奋和放纵。
而乡下，只要天一黑，便是各自回家休息的信号。只有少数的人，会到左邻右舍去串门，喝一碗茶水，聊一聊家常。
在楚楚的指引下，陈浩把车子停在一棵大柳树下，树后，是一个宽敞的院子。
院子很大，后面是新盖的砖瓦房，明亮的灯光透过窗子照射出来，把整个院子照亮。
院子的西侧，有两间破旧的房子，屋顶和墙壁都是泥土的，看上去破落不堪，与后面这宽敞明亮的新房子对比，反差极大。
窗子里面点着灯，灯光摇曳，看样子是烛火。窗子上的玻璃破了几块，用漆黑的塑料糊着。有几处的塑料也坏了，裂开漆黑的口子，只是轻微的夜风，就吹得它哗啦啦地作响。
"这是你家？"
陈浩没注意那间破旧的房子，毕竟那几间崭新的砖瓦房更为显眼。
"严格地说，不全是。"
楚楚淡淡地说道，言语中，带着恍惚的不屑。
楚楚用手砸门，引起院子里的大黑狗汪汪地叫。门灯打开，一个又矮又胖的女人，走出屋子，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大声地问道："谁呀，都这么晚了……"
那人走到门口，用手电筒照了照，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咧开嘴巴笑道："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晓静回来了啊。"
说着，她扭过头，冲着屋子里喊道，"当家的，你妹子晓静回来了。"
晓静？
陈浩纳闷，扭头看着楚楚，小声问道，"你不是叫……叫孟凡楚么？怎么晓静了？这是你小名？"
楚楚瞟了陈浩一眼，小声说，"在外面混，怎么可能用真名？孟凡楚，是我艺名字。"
一个同样矮胖的男人，出现在屋门口，他没往前走，只是冲着楚楚说："啊，回来了啊。进屋吧。"
嘴里说着，眼神却在陈浩的身上来回得游离，这让陈浩有些不自在。
进了屋子，陈浩才发现，屋子里的陈设都是新的。柜子、桌椅、沙发、床上的被褥，电视、洗衣机，墙上还挂着空调。
他心里暗想，看来楚楚家里的条件不错啊，那她为何还要去县城里做这一行？
"孩子她妈，去给客人沏点水！"
男人应该是楚楚道哥哥，他盘腿坐在了炕上，把旱烟笸萝往陈浩的面前推了推，笑嘻嘻地说："楚楚对象吧？抽烟抽烟，别客气。"
陈浩想解释不是楚楚的对象，但想想还是算了，三更半夜，跟楚楚回到老家，说不是男女朋友，谁信啊。
那男人说着，自己却掏出烟卷点一棵，然后把剩下的半盒揣回了口袋。
给客人抽旱烟，自己抽烟卷，这样的人，陈浩 还是第一次见。
"那啥，家里没热水了……"
楚楚的嫂子扭扭捏捏。
"哎呀，你这老娘们，没热水就烧点呗。"
他大哥不耐烦地说道。
"外屋厨房没柴火了。"
他们俩一句一句，陈浩看得出来，这是不愿意烧水招待客人。
"行了行了，你俩别装了，我们不喝水，我是回来看爸呢，他人呢？"
楚楚眉头一皱，破不耐烦，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对面的屋子里走。
推开屋门，里面有个孩子，正坐在电视机前，捏着手柄，入神地打游戏。外面的灯光照了进去，电视机的屏幕闪光，他控制的人物一下子死了。
他把手柄一扔，躺在地上打着滚，哇哇地哭了起来。
"哎呀呀啊，死了啊，又死了啊，哎呀呀啊，都怪你，都怪你，哎呀呀……"
他看样子也有十来岁了，这幅撒泼打滚的样子，显然是家里宠出来的。
楚楚的嫂子赶紧跑过去，伏在地上，一句句的劝："儿子啊，起来啊，别在地上躺啊，多凉啊……"
陈浩道现在才明白，为啥楚楚宁可去做酒吧小姐，也不愿意留在这个家了。看上去崭新的砖瓦房，好似特别的殷实。可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进屋这才几分钟的工夫，就鸡飞狗跳。
"咋？爸没住这屋？那他人呢？你把他放哪了？"
东西两个屋子都没有老爷子的身影，楚楚急了。瞪着眼睛问坐在炕上抽烟的她哥。
她哥面露尴尬，嘿嘿的假笑，"那啥，爸在西厢房的老屋子呢。"
西厢房，就是他们在门口看到的那个窗子上糊着塑料，泥土的墙皮，眼看就要坍塌了的老房子？
"你说啥？你咋把他放那屋子里了！"
楚楚一听，大惊，转身往外就走。陈浩赶紧跟在后面。
出了上屋的门，转身去了那破旧的西厢房。厢房的门也已经破烂不堪，楚楚伸手一推，便哗啦啦地向里面倾倒而去，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屋子里没有电灯，只在中间的桌子上，插着半截的蜡烛，蜡油滴落在桌子上，堆起了通红地一片。他们进门带起来的风，吹动烛火来回的摇曳，人影便随着摇晃起来。
屋子靠墙的角落，几块砖头樘起一张门板，门板上铺着破旧的面部门帘，上面躺着一个干瘦的老头。与其说躺着，不如说是蜷缩。
他身上的衣服破旧，腰间盖着一张同样破旧的毛毯，四肢干瘪，眼睛微闭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尽管楚楚刚才进门的时候，弄出这么大的 动静，但还是没能惊醒他。他的呼吸微弱，说不清是在睡觉还是在昏迷。
"爸！"
楚楚难过得惊呼一声，一下扑了过去，双膝跪倒在老头的床边，抓着老头那干枯如树枝一样的手，眼泪哗哗地流淌了下来。
老头慢慢地睁开眼，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好似在努力地微笑。
"你……你……回来啦……"
老头声音微弱，脸色通红，显然在发烧。
楚楚腾的一下站起身，松开老头的手，转身在屋子里搜寻。终于在墙角找到一把生锈的镰刀，紧紧地攥在手里，大步地从陈浩的身边走过，朝着上屋而去。
陈浩着才缓过神来，看来楚楚这是要找她的兄嫂去拼命！
这的确太过分了，老头拿出毕生积蓄，给儿子盖了新房，自己却只能住在这破旧的房子里，而且看样子，这对夫妻对老头一定十分得不孝，老头瘦成这样，肯定是平时吃不饱饭，生病了也没人管。
陈浩也有老爹在乡下，也有哥哥嫂子照顾着，触景生情，这要是换作他的父母受到如此待遇，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拼命。
但理智告诉陈浩，不能这样，人命关天，这要是砍了人，楚楚也没有好下场。
"楚楚！"
他惊得大喊一声，转身追了出去。
可此刻的楚楚，已经踹开了上屋的门，拎着镰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