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谋在心
“虞家那小子回来了？”
汴梁西外城，六合堂。
春寒过去后，枯萎一季的花圃抽条绽出青绿，换下官袍，只穿了常服的老人已经从丧子之痛里走了出来，不过听到那人的名字，停下脚步，双目满是寒意。
“哼……若非陛下有意保他，年前将他撵出东京，老夫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现在虽说也可以围堵那个虞珏，但其父亲户部侍郎虞进言已经投靠太傅杨戬那边，杨戬在朝堂上的势力少，可在深宫当中，就比梁师成弱一些。
想要搬倒对方，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父亲，此人马上就要回东京了，听说他已经说降了龙鬃山那股盗匪，看样子是向杨戬表忠心。”
三子蔡翛是礼部尚书，也是位高权重，一直关注虞珏的动向，那三名鬼山派也是他和老四蔡绦花了大代价招来的。
结果，传回的消息，是那三人被反杀，等找到尸体时，都被野狗拖出乱葬坑啃咬了大半。
蔡京父子做梦也没想到，那虞家老三居然能同时对抗三个同门。
“表忠心？杨戬岂会那么容易提拔他。”
“父亲，以防万一……我看虞珏野心不小，如果在杨戬那里得了势，又有杨戬在宫内吹风，难保此人不会做大。”
蔡翛哪里看不出虞家父子在杨戬手下的动作，一旦让他们爬上高位，势必跟蔡京正面起冲突。
“不如……”
他走到老人身侧，压低嗓音：“……父亲想办法让陛下招他为驸马都尉。”
蔡京怔了一下，回头看向老三，渐渐有了笑容。
原本他家里老五就是驸马都尉，用来与皇室巩固关系的，但对于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一旦被赐驸马都尉，基本仕途无望。
只会得到一些什么大将军、团练使的虚职，又被称为裙带头官。
“父亲，他虞珏不是想爬的高吗？那就直接……把仕途给他盖上即可。”蔡翛笑眯眯的说道。
“我儿此计不错，为父明日就入宫面见圣人。”
蔡京笑容更盛，要知道一旦被授予驸马都尉，虞珏不仅上升无望，皇城司的监察也会被卸下来，就算杨戬从中阻拦都没用。
除非，你要忤逆天子的意思。
“太师！”
此时，有府内管事站在月牙门处送来书信，信函又被丫鬟取过，呈到蔡京面前。
“父亲，这是出何事了？”
蔡翛看着父亲表情凝重，他走到一侧探头看向信中内容，脸色也微微一变。
“虞家长子虞长卿在太原失踪了？”
不仅如此，信上还有一条关于虞家二小姐的内容，被流放淮西的虞青芷差点病亡，被一个叫王庆的人所救，如今已与对方成亲，大概短时间内是不回来了。
蔡家父子看完信，权衡之后又笑起来。
“如此京城只有虞珏可撑，他做了驸马，虞家便没有可用价值，杨戬定然会将其抛弃，如此一来，所有事就好办了。”
“呵呵，当真是好消息。”
而此时收到虞珏回京消息的还有虞进言，他是户部侍郎，消息还算灵通，知道自己儿子安全返程，还将龙鬃山匪首王伦招安，安顿好老妻，便让人备车赶往太傅府。
杨戬也才刚从宫里出来，脸上神色疲惫，大抵昨夜又在殿外通宵守着皇帝修道。
听到户部侍郎来见他，当即让管事的去将对方迎进来。
看到虞进言如沐春风走进正厅向他拱手躬身，杨戬便知道外面传来的是好消息。
果然，虞进言一开口，就是王伦归降，不久就会回京云云。
一顿马屁先把杨戬拍舒服了。
“虞侍郎，想不到你现在也学会说漂亮话了。”
杨戬吹着茶杯里的热气：“等会儿，咱家就派人去城外相迎，虞郎君当真咱家的福星，待回了城，定要好生犒劳。”
虞珏回城的消息，依旧属于一小撮人才知道的，不过对于消息灵通的樊楼，而且做为名满东京的花魁几乎也在蔡京、杨戬等人收到消息后不久，也得知虞珏回城的事。
算起来，已经走了差不多三四个月，有小半年了。
年关的时候，李师师还去拜会过虞府，可惜那会儿虞珏并没有回来，让她有些失望的离开。
到了年节，汴梁城里的二世祖们包里又多了许多银钱，到樊楼豪迈的消费，曾经跟虞家有姻亲关系的曹家小姐也在。
一帮官宦子弟在说笑里，大抵也提到虞珏被遣出东京，到年关都没有回来的事。
曹新姝想到那日与父亲厚着脸皮去求对方原谅，被虞进言喝斥一顿不说，还被虞珏贬低的无以复加，想想心里就有怨气，当即就在宴厅里说了几句，可能死在外面的话。
圈子就是这样，总要有一个话题，而且还是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李师师也在宴席里作陪，自然听了许多，她对虞珏的感觉，只停留在恩公上面，毕竟做为青楼女子，对男女之情，其实看的不是那么重了。
四月中旬这天，就在李师师还在樊楼上的憩室里小憩的时候，小梅急匆匆上楼推门而入，在小睡的女子耳边低声几句。
“师师姑娘，那位虞监察回来了。”
李师师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撑着坐了起来：“几时进的内城？”
“这个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他带着人回来，第一时间没有回虞府，而是去了太傅府。”
“太傅府？”
李师师嚅着薄薄的红唇轻声呢喃的同时，一辆马车穿过大相国寺，径直往西，距离大辽馆驿两条街的太傅府停下。
车内有四个女子端坐。
听到熟悉的声音唤她们下车，四人这才小心谨慎的走下车辇，抬起目光看向写着‘杨府’二字的门匾。
“随我进去。”
虞珏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麾下探事，大步走进府门，而孟玉楼四女赶紧跟上，她们在回城的路上，便已经知道她们今后要在这里长住。
要被监察送给老宦官当收藏品。
不过……虞监察答应过她们，不仅会保住性命……关键时候，需要她们帮忙，而且将来从杨府出来，会让她们当侍妾。
这样一说，她们也就接受这样的安排，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跟着虞珏走进太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