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社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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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守

不多时,崇祯皇帝面带笑容,离开了小院。

走了约几十丈后,太子朱慈烺自一角落处走出。

“父皇,怎样?”

他有些担心:“没事吧?”

崇祯皇帝淡淡道:“能有什么事啊?”

朱慈烺仍旧不放心:“那赵图,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这也是最让他害怕的地方。

万一那赵图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言语,比如大明必亡等等,怕不是要将自家父皇给气死。

“没事的,吾儿放心吧!”

崇祯皇帝不以为意,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笑意不止。

真是有趣啊!

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有意思!

事实上,他早就想见一见那赵图了,但因为各种原因,便一直没有见,直至当下,却是不见都不行了。

这人,很不一般。

余家酒肆、自鸣钟,仅仅是这两个手笔便为朝廷带来了六十多万两的银子。

在朝廷正值危难之际,给朝廷带来六十万多万两!

而时间,仅仅有一个多月!

太不简单了!

除此之外,赵图那小子跟太子走的近,他也担心那小子坑骗太子。

基于种种原因,他不得不出来一趟。

事实证明,他这一趟,没白走。

收获很大!

因为那小子是个很有意思、也很有本事的人!

尤其是自鸣钟这一手,足足教人叹为观止,各种手段,教人想都不敢想!

今,朝廷正值危难之际,有此鬼才,岂不是是一件大好事?

“那……父皇,赵老哥……咳咳,那赵图怎样?”朱慈烺忙问。

“怎样嘛……”

崇祯皇帝拉长声调:“还凑合吧,只是有一点,那小子不想入仕?”

这也是让他费解的地方。

读书人,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辅佐君王、匡扶社稷吗?

可从方才的一些蛛丝马迹中他可以看出,那小子对于朝堂似乎不是很向往,包括他提及那赵巽有意致仕,那小子的感触都不是很大。

这……有问题啊!

“嗯……”

朱慈烺艰难的点点头:“那赵图说庙堂不紧要,紧要的是银子!”

银子!

崇祯皇帝不禁笑了出来。

听听吧,多么粗鄙的两个字眼,一个令无数口口声声之乎者也人厌烦的字眼。

可偏偏,这令无数人不屑的字眼,已经成为朝堂的命根子!

北边需要银子,清剿李自成、张献忠等三十多路贼人,也需要无数的银子。

这偌大朝堂, 没银子行吗?

稍微令人放心的是,前面三十万两、而今又五十万两,拢共八十万两,有了这些银子,北边的问题应该不大了,至少可以撑一撑。

只要北边能稳住,给那皇太极诸多压力,关于和议一事也就有了眉目。

除此外便是今年的税收也即将押解京城,稍微省一省,还可以给孙传庭一点支援。

可以说,到得眼前,北边与大明内部,这一片烂摊子,算是稍稍安稳了。

跟着他又想到了李自成等三十多路贼人的问题。

因为近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许多百姓都活不下去,流民四起,故这贼人清剿了许多年,也无甚效果。

就如那信仰大捷,左良玉和秦良玉联手,将那张献忠给打崩溃了,部下仅剩数百人。

可这月余过去,怎样了呢?

根据诸多奏报来看,那张献忠又不知如何拉起了一匹人马,人数上万,又开始在那云贵川一带兴风作浪。

贼人,很难彻底剿灭的,最起码短时间内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怎么办呢?

朝廷这边,要如何应对呢?

这般想着,一行人回了宫,崇祯皇帝也回到了养心殿,琢磨起来。

大殿之内很是安静,却不断有小太监送来诸多奏疏。

只是半个时辰内,便有上百份。

崇祯皇帝直看的厌烦。

有完没完了?

朝廷有了这五十万两,北边局势也能稍微稳定一些,你管那些银子哪里来的、怎么来的,作甚?作甚?

“去告诉内阁,凡是与宣城伯卫时春有关的奏疏,一律留中!”

崇祯皇帝直接吩咐。

很快,内阁这边得到消息,一阵寂静。

对于那五十万两的事情, 包括首辅周延儒在内等三位阁臣皆是懵逼的。

想都不想啊!

好端端的,莫名其妙的,那宣城伯卫时春便捐献了五十万两银子。

感觉就像是三岁小儿突然考中状元似的,太不可思议。

因为,在此之前,对于这五十万两银子,朝廷这边几乎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故此令人吃惊与骇然。

接着呢,便有一众清流开始上书,建议核查那宣城伯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

换做一般的事情,内阁这边自然是有自己的主张的,可奈何这事太过蹊跷。

于是面对宣城伯卫时春的问题,皆是选择上呈。

跟着便有了眼前的局面。

陛下开口了啊,凡是与宣城伯卫时春的奏疏,皆留在内阁,不要在上呈了。

“这……怎么回事啊?”阁臣陈演小心的问。

“是啊,现在……又该怎么办啊?”同是阁臣的范复粹茫然。

“没法子了,只能凉拌了。”

首辅周延儒也很是无奈。

是真的没办法!

他这边算计来算计去,包括那钱谦益和国丈周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然后呢?

仍旧是琢磨不透陛下的心思。

先前,这满朝文武若说谁最懂陛下,那必定是非他周延儒莫属。

无论是国丈周奎,还是内廷的一些内侍太监等,他都曾疏通过关系,故,可第一时间得知陛下的动向,继而想法子迎合圣上的意思。

现在呢?

搞不懂了!

周奎和诸多内侍那边,根本就猜不到陛下的意图!

这也就导致是他双手一摊,一脸茫然。

“这事,就先不要管了,莫管多大动静,都必须压下来!”

周延儒直接开口。

陛下不喜,那这事就不能再上呈。

“另外,最近啊,都小心着点,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他吩咐,也是忧心不已。

不知为何,突然间,他觉得这朝堂,好像有些陌生。

看不懂了!

包括那诸多关乎社稷的大事,也是不懂了。

如此,内阁这边在诡谲的气氛之中过去两个多时辰,有小太监赶来,陛下召见。

以周延儒为首的三位阁老整顿一番,快步走向养心殿。

在路上,三人又碰到了兵部尚书陈新甲和礼部左侍郎魏藻德。

一共五个人,来到养心大殿。

此间,大殿内。

崇祯皇帝望着一侧的太子朱慈烺,沉声道:“接下来,朕要与几位爱卿商议关乎大明社稷根本的大事,你要仔细的听,尽量别出声,知道吗?”

朱慈烺忙是应下。

很快五位大员进入大殿,皆赐座,一些个伺候的太监也都离开。

大殿,安静下来。

崇祯皇帝单刀直入:“近来,朕思索许久,越想越是觉得这大明,不大安稳了啊!”

“北边呢,拢共多给了八十万万两银子,想来,此番问题不大了!”

“朕叫几位爱卿来呢,主要商议的是李自成、张献忠等三十多路贼人的问题!”

“贼人日渐势大,朝廷,要如何应对?”

一番言语后,以周延儒为首的几人都默然下去,多偷偷望向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默然。

如何应对纷纷起来的贼人呢?

若按照先前的方略,自然是先稳定北边,然后倾尽全力,将诸多贼人都给剿灭了。

但,有了孙传庭这事后,变不好说了。

不久前,孙传庭抵达开封,围困开封长达一年多的李自成见大事不妙,撤走了。

这个时候,按以前的方略便应该快速追击。

可陛下这边是怎么个态度呢?

持重增援,稳扎稳打!

简单来说便是,以前的方略是全力清剿,现在,陛下改变意思了,要稳着来。

于是,一番思索后,周延儒开口:“陛下,而今朝廷背腹受敌,且贼人势大,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贼人,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彻底剿灭,当徐徐图之!”

阁臣范复粹和陈演皆附议。

至于兵部尚书陈新甲却是微微犹豫,偷偷看了看,最终没有作声。

崇祯皇帝重重点头,旋即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若是稳扎稳打,便意味着要长久而战,户部这边的粮饷怕是跟不上啊!”

然后,周延儒等五人皆沉默下去。

这事……没法说啊!

事实上,朝廷先前之所以定下稳定北边,快速清剿内部的贼人,也是基于此的。

粮饷不够!

粮食、银子,供应不足!

那就只能速战速决!

可现在既然定下了慢慢打的方略,那这粮饷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朝廷,没钱啊!

怎么办?

“陛下,或可考虑长期的摊派!”最终,周延儒开口。

摊派!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要长期打,朝廷银子不足,唯一的法子便是摊派了。

除此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崇祯皇帝微微皱眉,没有多言。

安静片刻后,礼部左侍郎魏藻德开口:“陛下,臣以为…… 或可考虑矿税!”

周延儒几人当即睁大眼,扭头看去。

好你个魏藻德,可是真敢说啊!

那矿税,岂能是随意征收的?

可不带你这么坑的啊!

“矿税啊!”

崇祯皇帝深深吸了口气。

对于这矿税,他自是一清二楚,祸端可是太多了。

正常而言,这矿税乃是朝廷将各种矿的开采权放下去,允许民间开采,跟着在这中间收一些课税。

这本是理所当然了。

可经过许多年的发展后,这矿税已经彻底变样了,自从中间抽取课税,变成了派下去的内官在下面疯狂的搜刮。

比如,派下去的内官想要收矿税,见你家条件还不错,那就在你家周围挖一个个大坑,将你一家人都给堵住,美名其曰,这是“矿”!

矿,乃是朝廷的,是天家的。

你若是想将一些大坑给填上,就要缴纳一部分课税,跟着内官、锦衣卫等才会将大坑给你填上。

此间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每每朝廷收取矿税的时候,都闹的民不聊生,怨言纷纷,百官也皆是上书弹劾不断。

故此,到了崇祯一朝,这矿税便给取消了。

只是到了眼下,问题诸多,朝廷又急缺粮饷,除了摊派之外,怕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禁有些烦闷。

这大明,怎就到了这地步了呢?

“父皇!”

突然,听了许久的朱慈烺开口。

崇祯皇帝侧目:“怎地?”

朱慈烺筹集措辞,认真道:“父皇,儿臣以为,而今朝廷内忧外乱,各种纷乱应接不暇,若强行清剿,定会靡费无数粮饷,使得朝廷更加为难,故儿臣以为……”

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越发果决:“儿臣以为,朝廷不可再轻易兴兵了,当以守为攻!”

守!

简单一个字,顿时令得大殿寂静下来。

周延儒等五人面面相觑,对这言论很是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