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五丈原,家翁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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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大战,洛阳

洛阳城,司马懿的府中,青砖地缝里钻出几株早春野蒿。

“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垂垂老矣的司马懿形容枯槁。

旁边的丫鬟急忙上前,用白帕擦拭。

司马懿的眼睛忽地睁开,目光正落到丫鬟擦拭嘴角的白帕上,那殷红的颜色瞬间映入瞳孔。

耳边隐隐响起箕谷的喊杀声。

十万大军被蜀军诱入峡谷,滚木礌石间他亲眼看见司马师被魏延一刀斩落马下。

血雾蒙眼时,是亲卫拼死将他拖出鬼门关。

但是,魏延又杀了过来,旁边还有一个少年在掐着胡须大笑。

“啊!”

司马懿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状如鬼魅。“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懿郎,懿郎。”

一名女子原本便在屋外,闻得声音,急忙入内。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马懿冷静下来,他抬眼看去,正是张春华。

“你,你来做什么!”

“懿郎,贱妾此来,看望你的病情。”

因为司马师的死,张春华同样哀伤之至,原本就苍老的面容,同样形若枯槁。

“老东西!”

司马懿的余光落在丫鬟年轻貌美的面容上,忍不住骂道。“真讨厌,哪里用的着你出来呢!”

闻言,张春华脸色大变,转身就要离去。

“懿郎,该吃药了!”

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柏氏端着药盏进来。

正巧与张春华相撞,漆盘猛地一晃,汤药泼洒在地上。

“夫人,夫人!”

柏氏急忙下跪致歉,只是急的一时说不出来什么。

“爱妾何须向这老东西行礼,速去,速去煎药!”

司马懿一副心疼的模样,安慰柏氏道。

如此,张春华哪里还能呆得住,直接离去。

柏氏也急忙收拾东西,离开了内室。

见两人离去,司马懿长出了一口气,悄悄的将案头的一封书信收入怀中。

“阿翁,有人来看你了,咦,阿母,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司马昭的声音,二十出头的他,意气风发,器宇轩昂。

一时随着司马昭的脚步声离去,又一名男子走进屋内,长躬道:“臣司徒府掾属览拜见大将军。”

“咳咳,老夫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

司马懿咳嗽了两声,看向来人,“年轻,真好啊,听说正一盟有治病的法子,你打听好了没,能治老夫的丧子之痛吗?”

闻言,司马懿身边的丫鬟默默退去。

“启禀大将军......”

王览则是快步上前,待两人靠近,方才小声说道:“君上,南乡县那边的信息断了,某恐张萌的身份暴露......”

“咳咳咳!”

司马懿剧烈咳嗽打断他,浑浊老眼却寒光迸射。

眼前之人是他儿子司马师培养的死士,拉拢的是琅邪国的王氏。

祖上从荆州刺史王睿被孙坚杀死之后就开始逐渐没落,徐州又连番受到战乱的祸害,以至于王览和兄长要背离家乡,流寓到庐江避难。

司马师少有大志,少年时就阴养死士。

年纪大后,更是有目的性的交往很多人。

借助父亲和颍川士族的余荫,以及妻家夏侯氏的能量,大力提拔很多郁郁不得志者。

王览便是其中一人,后来五斗米教迁徙到了洛阳等地,司马师便授意王览加入其中,以掌控这支力量。

也是在士族的支持下,五斗米教的教主张鲁虽然死去,但本身却越发壮大。

其力量上下蔓延,无孔不入。

但司马师的骤然离世,使得他经营这个盘子失去龙头。

有些悄然隐藏了曾经的关系,也有的再次尝试和司马懿这边接上线。

司马懿以病的由头,假装糊涂,但是却和王览这边悄然接触。

这其实也是一个权衡的问题。

虽然有可能被圣上得知,但五斗米道的力量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司马懿以及背后的士族不能放弃的力量。

而司马懿更是不放心把这支力量交给别人。

“魏正......”

司马懿眉头紧锁。

王览疑惑道:“不知君上何故要对此人如此重视?”

闻声,司马懿自被子下面拿出一封信,取出信件,其内赫然竟是一张账目画格。

“这封信,你带回去,仔细观摩一番,便知为何。”

王览虽然不明白他转交给司马懿的东西,对方为何又还给他,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

“再等几天,还没有消息,就在找张家人。

他家在我大魏又封侯,又当教主的,再去一个也是该的。”

“谨唯。”

......

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懿郎,该用药了。”

柏氏捧着药盏轻手轻脚进来。

司马懿疑惑的看过去,问道:“昭儿怎么还没来?”

柏氏一边帮助司马懿吃药,一边说道:“那边说的,大夫人在绝食,昭儿和干儿他们也在绝食。”

“哼,绝食,是巴不得老夫早日病死吧!”

司马懿闻言大怒,伸手打翻了药盏。

药水倾倒在郭太后赐的蜀锦被面上,晕开狰狞的褐斑。

窗棂透进的微光里,五十七岁的司马懿咒骂着他的妻子。

......

府门外已传来谒者通传:“陛下驾到——“

曹叡身着玄色常服踏入中庭时,正看见司马懿被两名仆役搀扶着颤巍巍行礼。

年轻的天子虚扶一把,目光扫过太傅袖口露出的半截《六韬》竹简:“大将军的病,可好些了?”

“老臣......咳咳......”司马懿以袖掩口,指节发白,“蒙陛下挂念,只是这沉疴......”

“朕记得建安二十四年,关羽大胜于樊城,大父欲迁都以避锋芒。”

曹叡突然打断,指尖抚过庭中青铜貔貅的鳞甲,“仲达时任太子中庶子,冒死谏阻大父。

当时你说‘于禁被大水所淹,不是战守上的失误,对于国家的大局并没有大损失,为此而迁都,既是向敌人示弱,又会使淮河、汉水一带人心不稳’。

就是不知道若于禁逃回许都,敢不敢再兴兵前往。“

司马懿的咳嗽戛然而止。

檐角铜铃叮当,枝头寒鸦惊起。

曹叡转身,龙纹锦靴踏碎满地光影,霸气道:“蜀贼虽然大胜,然新丧诸葛,外戚吴懿被杀。

新权臣携裹蜀君,东吴增兵于巴丘。

依朕来看,正是用兵之时。

满朝文武,唯有仲达熟知陇右山川,又能调度各方官员兵马——只是不知道,仲达这柄未老的宝刀,还能出鞘么?”

闻言,司马懿忽地推开两侧仆从,伏地叩首,额头触在冰冷的青砖上:“陛下厚爱,国仇家恨,老臣岂敢卧床。

若不能破蜀,当自刎于汉水之滨!”

他自然是听出曹叡的言下之意。

若是敢再战,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洗刷箕谷之战的耻辱。

若是不敢再战,你和于禁有什么区别?

结局和于禁一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