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往事
四人在长江江畔,分手告别。
任盈盈和游迅继续向南,麻痹黑木崖派出的追兵。
萧峰和向问天则折向东行,去往杭州。
杭州古称临安,向来繁华。
两人到得杭州,先去吃了闻名天下的西湖醋鱼,又在城中最有名的观星楼痛饮了三天三夜。
向问天等了三天,见城内并无日月神教高手出没,这才邀萧峰到西湖泛舟,商议营救任我行的方略。
向问天租了一支画舫,让船工和乐师在岸边等候,自行挥桨,将小船儿荡到湖心。
两人在船头对坐,案几上摆着几碟下酒的小菜,四五支新采的莲蓬。
另有两坛上好的美酒,据传是南宋时,宋高宗赵构的吴皇后娘家吴府所酿,唤作“蓝桥风月”,酒中带有一丝梅花香气,酒味清冽,为别处所无。
这时正是午后,暖风醉人。两岸柳树垂下千丝万缕,便如美人的三千青丝,在风中微微轻拂。
两人观看西湖景致,喝了几杯酒。
向问天停下筷箸,说道:“林少侠愿助老夫去救任教主,老夫不胜感激之至。”
萧峰也放下酒杯,问道:“不知任教主因何被困?又被关在何处?”
向问天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任教主执掌日月神教,老夫是光明右使,东方不败是光明左使,那是教中仅次于教主的司职。
任教主对东方不败极为信赖,待他如兄弟手足一般,甚至将教中最厉害的一部武学典籍——葵花宝典,都交给他修炼。
哪知东方不败狼子野心,表面对任教主恭恭敬敬,将教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暗地里却不动声色,铲除异己,培植亲信,将自己的手下大肆提拔。
和他作对的,要么发配到天涯海角的分舵,要么捏造冤案,将其关入死牢。
老夫那时察觉到不对劲,曾向任教主私下提醒。
任教主雄才大略,武功机智,无不是上上之选,本来定可发现东方不败的阴谋。
但那时他正在修炼吸星大法的紧要关头,每日倒有一大半时间,在压制体内的异种真气,无暇去顾忌教中的事务。
东方不败知道我已起了疑心,更加抓紧图谋篡位,不遗余力,铲除任教主手下的亲信。
一年端午节晚上大宴,那时盈盈还只有七岁。她在席上点点人数,忽然说:
‘爹爹,怎么咱们每年端午节喝酒,一年总是少一个人?’
任教主当时一怔,问道:‘什么一年少一个人?’
小姐说道:‘我记得去年有十一个人,前年有十二个。今年一、二、三、四、五……咱们只剩下了十个。’
老夫当时一想,果然不错:去年东方不败处决了郝长老,前年丘长老不明不白死在甘肃。
再早一年,文长老在路上受到嵩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围攻,死无全尸。
这三位长老,都是早年间随任教主东征西战的亲信元勋。
任教主听了盈盈的话,闷闷不乐,拂袖而去。
东方不败生怕任教主起疑,先下手为强。
趁任教主闭关打坐,而我又在外地办事,召集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包围了任教主独自修炼的山洞。
本来以任教主的武功,就算以一敌百,未必便不能胜。
只是那时他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被东方不败这一打岔,浑身真气逆流,十成武功发挥不出三成。
东方不败率众围攻,死了三十九名手下,终于将任教主生擒。
只是任教主在教中威望甚高,就连东方不败,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处死。
否则事情一旦败露,日月神教必将大乱,他这教主位子也坐不安稳。
东方不败不敢杀任教主,只得将他秘密囚禁起来。
对教中兄弟宣称,任教主是在外突然暴毙,临死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
他为了安广大教众之心,不仅尊盈盈小姐为圣姑,甚至连我的位置都没动。
等我从外地回来,依旧封我为光明右使。
当时我十分疑心任教主暴毙的真相,只是东方不败做事手脚干净,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盈盈年纪又太小,我为了她的安全,在教中一直隐忍了下来。”
萧峰听到这里,脸上不动声色,问道:“那前辈为何会被关进死牢?又是如何得知,任我行的囚禁之地?”
向问天长叹一声,说道:“那是在五年前,一位教中兄弟找到我,向我吐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当年东方不败擒住任教主后,不敢将其处死,将他秘密关押在了杭州。
东方不败这厮也当真心狠手辣。为了不泄露任教主的藏身之所,竟派出杀手,将护送任教主去杭州的人全部灭口。
却不料这些杀手中,有一个曾受过任教主的大恩。
这杀手在灭口时,无意间知道了任教主的关押之地。
他本想将秘密告诉我,却始终不敢开口。
直到五年前,他在外受了重伤,撑着一口气,回到黑木崖,终于将实情对我和盘托出。
我听后勃然大怒,登时便想去找东方不败火并。
但东方不败修炼葵花宝典后,武功一日千里,那时我已绝非他的对手。贸然出击,无非多送一条性命而已。
我死不足惜,只是任教主从此不得脱困,盈盈小姐也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我强忍怒气,开始秘密计划营救任教主。
哪知东方不败的眼线遍布黑木崖,我一时不察,竟被他逮住。
我是日月神教光明右使,若要杀我,按教中规矩,得开香堂,对众宣告。
东方不败一来不愿我当众戳穿他反叛的真相,二来怕杀我引发动乱,这才没有将我处死,而是关押在死牢之中。”
萧峰一直静静聆听着,终于弄清楚了十二年前日月神教这场惊天叛乱的前因后果。
他站起身,感受着西湖湖面上微风的吹拂,问道:“不知任教主究竟关押在杭州何处?”
向问天沉默片刻,突然也站起身,竟是往岸上一指。
他手指之处,是一座绿柳交掩下的庄园,门匾上刻着两个苍劲古朴的大字:
梅庄!